前面是高高的台阶,站在下面,抬头望去,感觉像爬山一样。
台阶的边缘有栏杆、扶手,栏杆上面雕刻许多只小小的石狮子,栩栩如生。
台阶很宽,中央是大块的汉白玉浮雕,既奢华,又彰显皇家威严,充满厚重感。
唐风年深呼吸一下,抬起右脚,开始登台阶。
一阶又一阶,太高、太多,仿佛没有尽头。
旁边的小太监走得冒汗,如今距离皇帝越来越近,他不敢再话唠,连大声出气都不敢。
之前他像只小狐狸,现在他像只小老鼠。
唐风年终于走上最高一级的台阶,有个御前侍卫走过来,示意他要搜身。
仔细搜查之后,才准许他站到大殿的门前等待。
另有一个太监去传话:“启禀皇上,大理寺主簿唐风年求见。”
皇帝言简意赅地道:“宣!”
然后,大太监拖长腔调,道:“宣大理寺主簿唐大人觐见——”
唐风年走进去,小心翼翼地行礼,不敢出错。
“微臣唐风年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道:“平身。据说你来自岳县,你对吕县令了解吗?”
唐风年谨慎地道:“回皇上,微臣不敢说了解,仅有几面之缘。”
皇帝端起茶盏,准备品茶,好整以暇,问:“对于吕县令,你有何评价?”
唐风年道:“尊重读书人,爱惜人才,能干实事。”
皇帝放下茶盏,督促道:“说具体点,别说空话。寡人日理万机,没空跟你们浪费时间。”
唐风年顿时变紧张,脸变红,加快语速,流利地答道:“前几年,岳县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但是上个月岳县遇到水灾,越是危难关头,越显出县令的才干。”
“当时,微臣的家眷都在老家岳县,亲自经历那次水灾。据说吕县令派官兵救灾及时,还张贴悬赏榜,鼓励百姓献计献策。”
“由于官兵人手不足,他又组织民间自救队。洪水过后,井水浑浊,众多百姓因为喝脏水而腹泻,误以为是瘟疫,生出一些谣言和恐慌。”
“吕县令又派人制作净水桶,每个村发一个。岳县灾后没发生瘟疫,官府既有功劳,也有苦劳。”
其他官员面面相觑,暗忖:这姓唐的夸吕县令,那个姓文的庶吉士控诉吕县令,说法不一致,该听谁的?
皇帝道:“唐爱卿,你刚才举例的那些事,奏折里都写了。朕问你,吕县令之子是不是恶霸?”
唐风年吃惊,暗忖:连皇上都知道小衙内的恶劣了?
他不敢耽误,连忙答道:“回皇上,在岳县,百姓称呼县令之子为小衙内,小衙内名声非常糟糕,天生喜欢欺负别人。”
“微臣曾亲眼见他在酒桌上殴打别人面部,还用滚烫的鸡汤烫伤别人。”
关于小衙内吕新词与赵宣宣的瓜葛,唐风年故意隐瞒,避免败坏赵宣宣的名声。毕竟小衙内就像茅坑里的臭屎一样,如果离得太近,容易沾上臭气。
其他官员一听,又面面相觑,暗忖:这下子,与庶吉士文矛说法一致了。
看来,都没说谎,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皇帝悠哉游哉地用右手盘核桃玩耍,眼神深邃,问:“唐爱卿,依你所见,应当给吕县令升官,还是革职查办?”
唐风年心里紧张,谨慎地道:“微臣不敢越俎代庖,不敢妄言。不过,微臣觉得,吕县令之子应该严惩,吕县令本人功大于过,瑕不掩瑜。”
皇帝露出舒心的微笑,道:“唐爱卿与朕的意思不谋而合。”
于是,吕县令这次虽然治水灾有功,但升官之事泡汤了。并且,皇帝亲自下旨,申饬他教子无方,命令他用王法严惩吕新词的恶劣行径。
吕县令在京城有个当官的朋友,那个朋友把庶吉士文矛、御史、皇帝和唐风年对他的评价写成信,派仆人快马加鞭,去给吕县令通风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