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大牢里,老鼠和蟑螂在暗处窸窸窣窣,如同鬼魅。
刺客双手被麻绳吊起来,只能站着,休想坐或者躺,每天生不如死,偏偏日日夜夜都有狱卒盯着他,想死又死不了。
而且,为了防止他咬舌自尽,牙齿都被拔了。
他突然松口,道:“给我喝酒、吃肉,我就说出幕后主使是谁。”
狱卒冷哼,道:“杀千刀的狗东西,想得可真美!”
骂完之后,狱卒甲让狱卒乙去传话。
过了一会儿,唐风年亲自来牢狱,审问刺客。
刺客因为牙被拔了,说话漏风,问:“酒肉呢?难道知州大人想让我吃你的人肉?喝你的血?”
唐风年站在刺客面前,语气冷淡,道:“我想不明白,你为何如此恨我?”
他既没打骂过刺客,也没挖他的祖坟,恨意从何处而来?他百思不得其解。
很快,白捕头端酒肉来了。
酒的香气仿佛有魔力,刺客眼巴巴地盯着酒肉,咽口水。
白捕头毫不客气地道:“先说,再吃。”
刺客讨价还价,道:“吃一口,说一句。”
唐风年点点头。
白捕头得到示意,便端起酒碗,亲手喂刺客喝酒。
刺客哈哈大笑,道:“爽!是贪官金权指使我杀知州的。”
“再喝一口!”
金权也被关在牢狱里,离这里不远。他正躺在稻草上挠痒痒,突然听见这话,顿时气得火冒三丈,爬起来,抓着牢房的栅栏,一边跳脚,一边破口大骂:“狗东西,含血喷人,胡说八道,不得好死,休想害我……”
这些天,他几乎时时刻刻都在祈祷,连做梦都在想,牢房里突然多个地洞,然后他钻地洞逃出去。
或者,他突然变成一只小鸟,飞出去。
或者,他变成一只蚂蚁,偷偷爬出去。
所以,他最近不吵不闹,乖得很。之前,听说唐风年被行刺,他还偷笑。这会子,突然被刺客出言陷害、扣屎盆子,他气得心口抽痛,想冲过去暴打刺客。
唐风年盯着刺客的双眼,道:“不仅他不相信,连我也不信。”
“撒谎,要付出代价。”
大胡子刺客紧张地吞咽口水,突然害怕,仿佛身处地狱,正面对阎王。
以前,唐风年总是展现仁慈、和煦如春风的一面,直到这个刺客出现,别人才发现,他也会冷漠,会报复,会下令拔光刺客的满口牙,下令严刑拷打。
从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变成可怕的阎王。
这几日夜里,唐风年做噩梦。遇到刺杀时,巧宝在他身边。梦里,巧宝总是受伤,哇哇地哭。
所以,每次梦醒时,他都恨不得把刺客挫骨扬灰,把幕后黑手全都送上断头台。
在唐风年的示意下,白捕头挑选出一种刑具,慢慢走近刺客,就像猫儿用爪子逗老鼠一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欣赏大胡子刺客的恐惧。
唐风年走出牢房的大门,仰头看天上的乌云。
突然,杀猪般的惨叫从牢房里传出来。
“啊——”
“让我死个痛快——”
“啊——”
白捕头冷笑,道:“死个痛快?休想!”
“你的家眷正在逃命,等他们被抓到,你想想后果。”
“所以,你想撒谎,还是将功赎罪?”
“是谁指使你行刺的?”
大胡子刺客大汗淋漓,脑袋耷拉,不肯说。
白捕头啧啧两声,暗忖:严刑拷打偏偏有一样缺点,不能一直搞下去,总要歇一歇,免得把犯人搞死。
唐风年重新走进来,黑色的长靴踏着无情的步伐。
白捕头恭恭敬敬地禀报:“回知州大人,刺客还是不肯说实话。”
唐风年点点头,冷漠地道:“仇达,幕后指使者给了你多少金银,值得你全家卖命?”
“你的家眷还在逃命,但已经有线索了,如果他们被官府抓到,只要你实话实说,便可救他们的命。”
“如果你比他们先死,或者死鸭子嘴硬,他们也要承受严刑拷打。”
“还有一种更坏的可能,他们被幕后指使者杀人灭口。”
“你自己掂量吧!”
大胡子刺客突然流泪,道:“如果我说出幕后指使者,官府不许再找我的家人,你是否答应?”
唐风年眉眼冷静,道:“如果你交代真凶,我便答应。如果是假话,你承受过的痛苦,你的家人也会承受。”
大胡子刺客深呼吸,流出更多热泪。
孩子是人心的底线,唐风年有这个底线,刺客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