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石师爷辗转反侧,躺在床上,像烙饼一样,还在琢磨那个“下下签”的事。
石夫人伸手帮他抚摸后背,温柔地问:“孩子爹,难受吗?”
石师爷叹气,道:“心里不踏实。”
冥冥之中,隐隐约约,他感觉有祸事要发生。
石夫人猜测片刻,一猜就中,轻声道:“还在想求签的事吗?”
“那玩意儿,有时灵,有时不灵,别多想。”
黑暗中,石师爷眉眼忧愁,道:“上个月考乡试,这个月快要揭榜了,不晓得子固这次考得怎么样?”
秀才考举人,仿佛一道坎,石子固已经跌倒过两次,这是他考第三次。
每三年一次,唉,如果这次再考砸,下次再考,就相当于花十多年的光阴去考举人。
越算越不划算。
“我怕他又钻牛角尖,偏偏子正在老家,跟子固不在一块儿。”
“明天我跟风年商量,请假去看看子固。”
一听这话,石夫人不开心,伸手搂住石师爷的腰,舍不得他出远门。但是,反对的话到了嘴边,她又说不出口。
她生性柔软,干不出太激烈的事情。很多时候,她都是默默忍受委屈。
——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来官府报案,惊恐万分,道:“死人了!”
如果是正常死亡,病死或者老死,自家办丧事就行,不必来官府报案。
既然来报案,便是命案。
报案的人脸色煞白,道:“死得惨。”
面对如此大案,石师爷作为刑名师爷,不好意思在这个节骨眼上请假,便把出远门去看石子固的事暂时搁下,没对唐风年说,专心处理案子。
命案是官府最重视的案子之一。
死者的脑袋被塞在一个大酒坛子里,酒坛子被大大咧咧地放在街边。有个收夜香的人路过,好奇地凑过去看。
第一眼,他看到坛子里有许多头发,还闻到酒味和血腥气。
血腥气明显不对劲。
他便把酒坛子倒过来,突然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从里面滚出来。
那个收夜香的人就是报案人,吓得魂飞魄散。报完案之后,他坐官府大门口的石狮子旁边,一边拍打大腿,一边涕泗横流,哭得停不下来,害怕鬼魂缠着他。
因为他相信,死得越惨,鬼魂就越凶。
白捕头、仵作等人急忙去现场查看情况,把死者人头连同酒坛子一起,带去验尸房。
然后,白捕头带官差去附近走访,寻找人证,以及死者的躯干。
唐风年紧急写一张告示,让官差拿去外面张贴。
死者暂时无名,在人头腐烂之前,官府必须尽快证实他的身份。
让家属来认尸,便是最快的办法。
然而,一天过去了,没人认尸。
这显然不正常。
唐风年又写第二张告示,进行悬赏,第一个认出死者身份的百姓,可以得到二十个铜板。
钱不是很多,但赚这个钱比较轻松。为了赚这个钱,许多人在验尸房门外排队,挨个儿进去辨认。
终于,有个人说道:“我认得他,他之前来我家买田州纸和银霜炭,是外地人,经商的,挺有钱。”
官差连忙把这个消息禀报给唐风年。
石师爷恰好在旁边,琢磨片刻,说道:“有钱的商人……难道是谋财害命?”
“为什么不偷偷埋土里,毁尸灭迹?”
“为何要把死者人头摆放到街边?这像是有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