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揉揉眼睛，走出公司大楼，才发现天已经完全黑了。
街上华灯闪烁，旎糜的气息扑面而来，大城市就是这样，越夜越梦幻。
迎面望去，就是对面商业楼外墙的一块巨大的电子屏幕。
屏幕上闪烁着时下最当红的女明星微翘的嘴唇，画面上的她扑闪着那双明亮的大眼睛，深情地注视着每一个来来往往的人。
整条街道因这幅女明星的画像而变得异常明亮。
我想着不坐地铁，打算走路回家。
这么多年来，我每天都是部门里最后一个下班。
因为独自一人，回去也无事可做，倒不如在单位加班，这样可以减少一个人独处的孤寂感。
一路缓步而行，咕咕叫的肚子提醒我需要吃晚饭了。
我走进一家小粥铺，要了几样点心和一碗皮蛋瘦肉粥。
店虽小，但布置雅静，背景音乐是林忆莲的《伤痕》。
“夜已深，还有什么人，让你这样醒着数伤痕……”多么熟悉的旋律。
这是读大学时，我们宿舍最爱播放的一首歌，那时的我们，是 ‘少年不识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此刻，我想起了方启文。
对于他这个人，我突然想起，也不会觉得难过了。有时候，我想回忆点他的神情动作，却要努力地去脑海深处搜寻，结果也只有模糊的印象。
真是奇怪，只不过三年多的时间，记忆竟然已消失殆尽。
这让我一度怀疑，自己曾经是否真的那么喜欢他，深爱他？
邻座是一对年轻男女，男的微胖，在一心一意地看着女的吃饭，女的装扮较成熟，脸蛋却稚嫩。
只听女的问，“昨晚打你那一巴掌还痛吗？”
男的说：“痛，谁让你打人！”
女的听闻咯咯大笑，“谁叫你不老实乱动。”
男的马上低头，讪讪地笑着，不再说什么，女人则依旧妩媚地看着对面的男人，双眼勾丝。
我强忍着笑，低头吃东西。
心里感慨，年轻真好。30岁的我，似乎已经老了。
手机振动着，是叶媚，“申意，你在忙什么？”她问。
“没忙什么，正走路散步呢。”
“哦，我今天心情很差。”她叹一口气。
“怎么了，你家梁先生又出差？”我想着她一人在家，是觉得寂寞的缘故。
“不是这个原因……”她欲言又止的样子。
“那是工作上的事了？”我猜着。
“我真想写封举报信，炮轰一下我们总行的人。”她生气地说。
叶媚是眼里揉不得沙的人，她对弱者有着非同一般的同情心，最恨不公平，正义感犹强。
“你都不知道，总行稽查处就因为档案里缺了张表，也不问具体做事的人是什么原因，就直接给定罪伏法了。”她在电话里恨恨地道。
“你们的叶科长没说句公道话。”我问。因为叶媚总在我面前夸她的科长，如包青天般好。
“叶科长也生气！但他要顾全大局，而且这事也连累了他。”
“这又为什么？”我不明白地问。
“总行给我们科室的同事小张下了通报批评，就因为这，我们行政科不仅年底评优没资格，还直接影响了叶科长的年底考核。”
“你是为小张和你们叶科长叫委屈？”我又笑着问。
“唉，这事我也有责任，小张刚来，资料交出去前我忘了帮她检查一遍，本来这种小问题是完全可以避免的。”她叹着气，后悔不已。
“好了，你也不要总责怪自己。每个人都有自己需要担当的事情，小张，她这也算吃一堑长一智。”我开导她。
见她沉默，我又说：“再说了，你若真的写封举报信，难讲总行会给你们下更大的处罚，因为稽查处的人也没做错事呀。只不过，他们这种做法，少了点人情味。”
我继续替她分析着，“至于你们叶科长，他心里也清楚，领导就有领导该承担的责任和风险。哪有只享受权力，却不承担风险的差事。”
这个傻叶媚，真是瞎操心。
“我也只能这么去想了。申意，跟你说了后，我心里舒服多了。”她语气平静了些。
“能宽慰你，我很荣幸。”我笑着打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