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的妈妈要离开我。我知道我不能在妈妈面前哭,于是我赶紧把眼泪擦干,不停地跟妈妈说:“妈,不会的,医生一定会治好你的病的,现在的医疗技术那么好,你的病一定会治好的,我们要好好地配合医生治疗,到时候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从来久没有过那种感觉,那种被死亡无限靠近的感觉,我害怕死神的突然降临,我害怕她带走我在这个世上最爱的妈妈。心里那种极致的恐惧一直压抑着我,我不敢将自己的恐惧在妈妈的面前表现出来,只能在妈妈看不到的时候偷偷地哭。 PETCT的检查结果第二天就快递来了医院,快递电话一来我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拼命地穿过肿瘤科到快递站长长的路跑去取。我满头大汗地跑去找妈妈的主治医生,医生花了很长的时间在看妈妈的检查报告。PETCT的检查结果厚厚的一本,几十页的检查报告。我低低地问医生检查结果,医生跟我说妈妈身体里的癌细胞已经扩散了,检查结果上来看基本上是晚期了。天知道医生的话在当时的我听来是多么地心碎,我那么地爱我的妈妈,老天却那么残忍地让我自己一个人眼睁睁地面对着这些事实。 我陪着妈妈做了各种各样的检查后,医生就开始为妈妈安排了治疗,输了一个礼拜的抗癌药以后就开始了第一个疗程的放疗。我以为放疗就像普通的抗癌药一样也是通过输液的方式进行治疗的,可当我带着妈妈去到要放疗的地方时我才知道,原来放疗是要用一种专门用来放疗的医疗器具烘烤妈妈的脖子那里。我看到那些放疗完从放疗室里出来的人,他们的脖子上都是烤得像烧焦一样的痕迹,反应大一些的脖子上还要脱皮。 我看着他们,想着我的妈妈也要受这种苦恨不能自己去替妈妈受着。她每天吃药、输液,熬得饭都吃不下去了还要受这种苦。我恨我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也不能为妈妈做。明明一个月不到,却瘦得好像风一吹就能把妈妈给吹倒了。 在外面等妈妈放疗的时间就好像过了几个世纪一样,我一直等可就是等不到妈妈出来。过了好久以后,我看到妈妈出来,憔悴得好像一下子就老了好几岁。 放疗过后的妈妈身体特别地虚弱,站都站不稳,上厕所也要我扶着才能去。 那个时候的我,感觉就好像世界末日了一般,心里慌慌的,饭也不好好地吃。每天晚上看着妈妈睡了以后就自己一个人偷偷地跑出去哭,整夜整夜地睡不着。现在想想,竟不知当时的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妈妈放疗过后的两三天都好虚弱,饭也吃不下,好不容易吃了几口,还没开始消化就又全都给吐了出来,我看着妈妈受的那些苦,心里说不出的难过。那段时间我一直都以为自己能把妈妈照顾好,可我自己的身体却先撑不住了。 本来胃就不好的我,半个多月下来,胃病就更严重了。妈妈问我说怎么在屋子里也总是满头大汗的,和妈妈邻床的阿姨跟妈妈说:“这孩子,怕是生病了吧,好好的人怎么会出那么多汗呢?”说完在我的额头那里探了探,额头却冰的要命,那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是生病了。也不是那一天,已经连着好几天,觉得自己走路都没力气了,胃也总是疼,晚上痛得睡不着也没放在心上。那几天,心里想着妈妈的病情,结果什么都不能为妈妈做,偏偏身体还不争气,在那个时候了还要让妈妈担心。 尽管我责备自己,可是又一什么用呢?没把自己给照顾好,生病了于是就去做检查,结果一检查自己也一身的毛病,医生看着我的那些检查报告直摇头,说小小年纪,怎么不爱惜自己把身体熬成那样子。可摇头归摇头,医生也只能无可奈何地说:“慢慢治疗吧。”说完以后我就大着声音地跟医生说:“医生,能不能给我早上就输液,我妈妈在肿瘤科,输完液我还要去照顾我妈妈呢。”医生听完我说的话以后狠狠地凶了我几句,说我自己都还要人照顾,怎么去照顾妈妈。我听后愣愣地看着医生只是不语,医生见我那么固执也就不再跟我争执了。他做了那么多年医生,大概还没见过我那么凶又不听话的病人吧。 住院的那段时间,我总是两地跑,有些时候晚上回去跟妈妈一起睡,要是妈妈是早上输液的时候我就叫医生晚上再给我输液。那么来来回回地折腾,倒是让我愿意好好吃饭,不那么胡思乱想了。妈妈住院的地方在肿瘤科三楼,我在另一栋楼——我们相当于一个在医院的北边一个在医院的南边。隔得很远,有一次我输完液回去得晚了,妈妈被医生叫去做检查,我吓得拼命地跑去问医生去哪里找妈妈,妈妈一个人,外面那么湿的地板我怕妈妈会摔着。结果查房的医生一听我是病人家属就马上凶巴巴地问我病人都去了我怎么才来。她那么一凶,我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我不是来给她骂的。一旁的医生看不下去,跟我说了妈妈在哪里以后,我跟医生说了感谢的话就急急地走了。 去找妈妈的路上,我忽然忍不住哭了出来。那么多天,心里的委屈在那一瞬间都涌了出来。那些天我每天都会早早地就起床去买早餐,在去买早餐之前我都会从门诊部的后门躲着检查核酸的医生溜进去,然后去坐扶梯下负一楼,然后在从负一楼坐扶梯上五楼。每天的那个时候,站在扶梯上,我才会觉得自己能够撑下去。那段时间,我一度把那扶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