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无所凭依,便是空中楼阁。
李仲道的回答很实在,没纠结自己想不想的问题。
而是点明了一个最简单的事实——他没有基本盘。
没有人支持,登上高位也是一个傀儡。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要费力不讨好的琢磨惦记?
要知道泰康帝当年之所以能上演私生子奇迹,
那是文武并用,基本盘极为扎实的!
他这太子之位能稳住,后面也有他舅舅镇国公一系的功劳。
李仲道能得到他那名义上的父亲,赞国公李青的帮助吗?
怕是暴露私生子身份的下一刻,李青便是最想弄死他的人。
想明白其中关窍,太子对李仲道的敌意顿消,甚至觉得李仲道有点可怜。
李仲道无疑是个聪明人。
他不想当过河卒,但被他父皇硬推着往前走。
至于最后李仲道是死是活,没人在乎。
“李仲道,是我误会你了。”
太子姬盈,很诚恳的开口。
李仲道摇头苦笑,继续念酸诗: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念天地之悠悠,独沧然而涕下。”
“臣欲苟且而不可得,如此而已。”
这话一出口,终于把太子彻底被忽悠瘸了。
只能说太子到底年轻,存了几分感性。
远没有他那冰冷彻骨的父皇老辣。
但见他忽然紧紧握住李仲道的手,动情开口道:
“仲道,你的难处我懂。”
“你放心,一旦你助我登基大宝,一定保你一生的无病无灾公卿之位。”
妈的,又是张空头支票!
李仲道在心里恨恨吐槽,脸上却浮现出极为感动的神色。
“谢殿下!殿下但有吩咐,仲道万死不辞。”
“好,那你说说吧。父皇交给了你什么任务,我替你参详参详。”
李仲道并不惊讶太子能猜到几分眉目。
要是这都猜不出来,那还是赶紧退位让贤吧。
他定了定,陈述道:
“陛下命我以御史身份,监察中平银矿之事。”
“特赐金牌护身,有先斩后奏之权。”
李仲道一边说着,一边将如朕亲临的御赐金牌掏出。
太子见此,顿时哑然。
如果是在李仲道和他交底之前,他得知此事,必会妒火中烧,想法弄死李仲道。
实在是这如朕亲临的御赐金牌,分量太重。
皇恩浩荡得简直没边了!
可在了解了李仲道的艰难处境之后,他却再也升不起妒火。
因为这压根是把李仲道往火坑里推。
还是下死手那种……
“中平银矿乃我大周最大最重要的银矿,占我大周三成的税收。”
“银矿一直被八皇子党牢牢把持。”
“父皇让你去做这样的事,无异于火中取粟!”
太子愤愤而语,一副为李仲道担忧的模样。
李仲道看着太子那重新又窜起的恶意,只是苦笑摇头。
皇宫里这对父子,都不是啥省油的灯。
太子或许还年轻,但已经很有几分他爹的火候。
“殿下有何吩咐,但说无妨。”
太子很满意李仲道识时务的态度,他点点头,温声道:
“好,仲道坦诚,我也不做那扭扭捏捏的小人姿态。”
“父皇既然让你查中平银矿,也便意味着父皇准备对八弟那帮人动手了。”
“你形单影孤,如何放得开手脚。”
“没有人使唤,下面的人有的是办法将你糊弄。”
“若是仲道信我,我为仲道引荐一些能臣干吏。”
“必让你把这趟差事,办得妥妥当当的!”
太子的态度极为诚恳,一副古道热肠的贤太子模样。
但却听得李仲道想翻白眼。
什么特么的能臣干吏,就是一帮贪官污吏!
这是准备借着我这把刀,把原来那批贪官污吏干下去,好换成你这一批是吧?
然后换汤不换药,该怎么贪还怎么贪。
只是原来贪的钱进了八皇子党的口袋,以后却会进了你这太子的口袋。
至于出事?
出事不是还有他李仲道这个背锅侠嘛。
“多谢殿下!臣日后必唯殿下马首是瞻!”
李仲道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大声表忠。
“哈哈哈,哪里哪里。我也是真的忧心仲道处境啊!”
……
一番虚情假意后,李仲道终于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赞国公府。
落日已西沉,夜幕将近。
今天真是充实得过分的一天。
但李仲道原本以为,这会总算可以歇歇了。
却没想到他的便宜爹李青,总能给他玩出点新花样。
这往日总龟缩在城外军营的老登,这次居然破天荒的在家等着他!
一见李仲道回来,便把他叫到了书房。
“道儿,这趟皇宫之行,有何收获?”
李青一开口,熟悉的压力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