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南京城被点点灯火点缀得如梦如幻。而此时弘光朝当朝首辅马士英的府邸中的主厅内更是灯火通明,宛如白昼。厅内,檀香袅袅升起,那清幽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舒缓着人们紧绷的神经。
马士英端坐在太师椅上,眉头紧锁,满面愁容,往日的威严中多了几分忧虑。
在他的下首,依次坐着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阮大铖、南京右府提督操江兼巡江防刘孔炤、勋贵灵璧侯汤国祚以及汴城伯赵之龙。
这些人以马士英为核心,形成了一个紧密的小团体。此刻,他们齐聚于此,为的正是商讨今日廷议之事,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
“大人,我们真要去联络左良玉和刘泽清吗?”阮大铖见气氛沉闷得如同凝固的铅块,忍不住开口打破了沉默。
“我要不那么说,陛下会放过我吗?”马士英冷哼了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和愤懑。
“我就说嘛,那刘泽清也就罢了,大人怎么会向那左良玉求援呢?”阮大铖像是得到了某种解脱,长出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阮大铖这么说,自然是事出有因。无论是马士英、阮大铖,还是刘孔炤,他们与左良玉之间的关系向来不睦,这里面既有私人恩怨,更重要的是党争所致。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及东林党。
左良玉虽身为武将,却与东林党渊源颇深。他曾多次得到东林党人侯恂的举荐,与东林骨干左光斗关系也十分密切。而马士英、阮大铖等人与东林党积怨已久,双方势同水火,互相仇视。因此,他们对左良玉一直心存忌惮,党派立场上的对立使得双方之间的鸿沟难以逾越。
在马士英看来,有史可法在,左良玉必定会站在崇祯帝那一边,支持其复位,而不会拥护弘光帝。
“既然不能向左良玉求援,那刘泽清那边呢?”陈之龙皱着眉头,眼中满是疑惑地问道。
“刘泽清嘛……”马士英手抚颌下胡须,沉吟片刻后缓缓说道,“此人最擅长的就是见风使舵,指望他来救援南京城,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只是这次四镇之中那三镇都参与了拥立,却不知为何独独没有他?”
“我记得崇祯帝当初诏令他到京城勤王,他借口摔断了腿,在家养病,迟迟不派兵,”灵璧侯汤国祚回忆道,“难道是因此崇祯帝才没有请他?”
“有此可能,”阮大铖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崇祯帝本就是个心胸狭窄之人,做出这种事也不足为奇。如此一来,那岂不是说刘泽清那里还有援助南京城的可能?”
“援救南京?那是绝无可能!”马士英摇了摇头,语气坚决地说道,“以刘泽清的性格,他必然是拥兵自重。他如今手握重兵,不管谁当了皇帝,最终都得拉拢他。更何况,真要是把他逼急了,他投降清军也不是没可能……”
“既然不能向左良玉和刘泽清求援,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刘孔炤一脸忧虑地说道,“如今崇祯帝所掌握的镇兵可是我大明最精锐的部队了,跟南京城内这些养尊处优的老爷兵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更何况,从正统性来讲,这位崇祯帝可比如今这位更正统啊……”
“你们说这史可法也太不够意思了,当初咱们拥立当今圣上即位,可没少拉他,如今他想推崇祯帝复位,为何不与我们商量呢?”陈之龙有些气恼地说道,眼中满是不满。
“商量?商量什么,”马士英脸色阴沉得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难道他能盼望我转而迎接崇祯进城吗?”
“马大人,其实这么做也不是不行啊,”汴城伯陈之龙眼前一亮,兴奋地说道,“如今南京城的城防在我手中,江防在刘孔炤大人的手中,我们索性献了南京城,岂不是大功一件?”
“对啊,大不了我们打开南京城,迎崇祯帝进京就是,”众人闻言,顿时来了精神,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这既然大家都觉得弘光帝退位已不可避免,献城自然是我们的最佳退路,”马士英思索片刻后说道,“只是如何献城,还需要从长计议!”
其实,自从得到屈尚忠的密信之后,马士英就已经开始为自己谋划后路了。
如今崇祯帝手握重兵,弘光帝若是明智,就该主动退位,迎崇祯帝进京,这样或许还能有个好下场。可这位弘光帝虽登基不久,却对皇位贪恋至极,根本不想让位。但马士英可不想陪着他一起走向末路,在他看来,只要能保住自己的地位,谁坐在皇位上都无所谓。
“这有什么好想的,我们提前联络史可法,等大军一到,我们打开城门放崇祯帝入京,不就行了?”陈之龙说道。
“这么做的话,我们不过就是投诚罢了,”马士英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到那个时候,诸位还能保住如今的地位吗?更何况,一旦史可法得势,必然会启用东林党人,到时候他们又怎会放过我们?”
“这……”阮大铖与东林党怨恨最深,此时更是面露恐惧之色,“这可如何是好?”
自从他们拥立弘光帝登基之后,先是马士英逼得史可法远走江北督师,之后朝廷中的东林党人,或被闲置、贬官,或被迫致仕回乡,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