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关街上,王家宅邸那高大的门楼依旧威严耸立,宛如一位历经沧桑的老者,默默诉说着往昔的辉煌。只是那曾经象征着无上荣耀与尊贵的王家宅邸的门匾,早已被无情摘下,如今的王宅内,庭院深深,却已物是人非,往昔的热闹与繁华如同过眼云烟,消散得无影无踪。
蒲州王氏的覆灭,恰似一颗重磅炸弹投入那看似平静的水面,瞬间激起千层浪,在两淮盐商的群体之中引发了一场巨大的波澜。
此次王家被查抄,所获财物之丰厚令人咋舌。
仅仅现银一项,就查出了八百万两之巨,那白花花的银子堆积如山,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王家曾经的豪奢。除此之外,古玩字画、金银器具更是多得数不胜数,琳琅满目的珍宝让人目不暇接。这还不包括王家遍布全国的商铺、宅邸、良田等等,王氏手中更是有一支用来运输的船队!
盐商之富,竟至于斯,就连史可法等一众见多识广之人,目睹此番景象,也惊得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而那日与王峥一起前去督师府的西安申氏和蒲州张氏,虽然最终没有落得一个跟王家一样抄家问斩的下场,但也各自掏出了一百万两银子,才得以暂保平安。虽说这一百万两银子不至于让他们伤筋动骨,但这突如其来的惊吓,却如同一场噩梦,深深地印刻在他们的心中,久久难以散去。
就在一众盐商暗自庆幸,以为这件事情就此偃旗息鼓的时候,一道圣旨传来,让这些盐商坐立不安——崇祯皇帝要在王家的宅邸召见扬州的盐商。
自从发布讨逆檄文之后,崇祯帝便毅然搬出了督师府,住进了因王家覆灭而空出来的宅邸之中。对这些商人来说,这本该是无上的荣耀,能得到皇帝陛下的亲自召见,那可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殊荣。
然而,在这个特殊的时刻,被皇帝如此“惦记”,这些盐商们却无论如何也开心不起来。
他们心中担忧的是,此去朝见皇帝,是福是祸,是生是死,亦或是面临破家灭族的惨祸,皆未可知。
一时间,愁云惨雾如同浓重的阴霾,笼罩在这些盐商的头顶,久久不散。就连平日里热闹非凡的东关街,也仿佛被这股压抑的氛围所感染,变得冷冷清清。
可君命难违,皇帝召见,哪怕是刀山火海,他们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前往。毕竟,在强大的国家机器面前,他们这些商人再富有,也不过是沧海一粟,只能乖乖低头。
更何况,王家那凄惨的下场就活生生地摆在眼前,犹如一面高悬的明镜,时刻警示着他们。在这敏感的时刻,又有谁敢轻易触怒龙颜,去招惹这无妄之灾呢?
自清晨起,扬州城内接到邀请的盐商们一个个提心吊胆地急匆匆地赶来,规规矩矩地在王宅的大门口等候。
如今两淮地区的盐商,人数多达数百人,但此次收到邀请的,皆是其中实力雄厚、富甲一方的佼佼者。
而在这些盐商之中,实力最为强劲的当属山陕商会中的三原县的梁家、泾阳县的张家和郭家,蒲州张氏、西安的申家、临潼县的张家,以及徽州商会的汪家和吴家,还有宁波的黄家。
这些身家千万的商家巨贾,平日里在商场上呼风唤雨,风光无限,可此刻,却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在府门外候着,往日的威风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吴兄,你说这次陛下叫我们这些盐商来,所为何事啊?”汪氏家主汪文德微微侧身,凑近同属徽商的吴氏家主吴天权,压低声音问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安与疑惑。
“汪兄,还能有什么事。”吴天权苦笑着回答道,脸上满是无奈,“无非是钱罢了。如今朝廷缺钱,国库空虚,不从我们这些商人手中想办法,又能从何处获取呢?”
“这次都怪那个王峥,我们商人本本分分地赚银子不好吗?为何非要去参与朝廷之事?现在倒好,王家辛辛苦苦积攒的家业,一下子就化为乌有了!”汪文德抬眼望瞭望不远处的梁家家主梁文炳,继续低声说道,“这次梁家倒是运气不错,没有跟着掺和,躲过了这场劫难。”
“如今梁家虽然逃过一劫,但也已经大不如前了。倒是那申氏,近年来有后来居上之势。不过这次申家跟着罚了白银百万,想必短期内应该会安稳一些。”吴天权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冷笑,“不过这次咱们可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不管怎么说,大家都要齐心协力才是。”
“那是自然。”汪文德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而此时,梁文炳也正一脸严肃地对同属山陕会馆的盐商们说道:“诸位同乡,这次王家出的事儿必然会牵连到我们。此次陛下召见我们,大家千万要记住,莫要心疼钱财,毕竟钱财乃身外之物,没了我们还可以再赚。可要是命没了,那可就真的是万事皆空,一切都无从谈起了。”
“梁公所言极是。这次也不知道王峥被什么迷了心窍,连累我跟申兄大出血啊。”蒲州张氏家主张永益心有余悸地说道,想起之前因为陪王峥前往都督府,差点落了个从犯的下场,他就不禁感到一阵后怕。
申氏家主申世光也是一脸苦相,无奈地说道:“谁能想到他会搞出这么一出啊?本来只是念及同乡之谊,帮他一把,哪料想竟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