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株神树上,小米所在的玉珠,正在剧烈晃动。
他的意识世界里,闪过一幅幅画面。
第一幅画面,是在一间尼姑庵的主殿里,殿里共有三个人,首先是瞎眼的老婆子,接着是一个小乞丐,乞丐是一个男孩,虽然穿着邋遢,浑身脏兮兮的,但依稀可以看出小闵的轮廓。
他是小时候的小闵。
小闵和老婆子前方,主殿的供桌上,躺着一个女孩,女孩大约十五六岁,身为乞丐,却把自己打扮的很干净,虽然还没有长开,眉眼却非常漂亮,长大以后,肯定是个美人。
然而此时的她,却已经失去生命。
小闵身边的老婆子,不仅瞎了一只眼,另一只眼也很浑浊,满头花白的头发,拄着一根竹杖,如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彼时彼刻,小闵显得很坚强,告诉自己不能流泪,眼泪却不争气的往下掉,明显能感受到他的伤心。
他望着女孩的尸体,紧紧攥着拳头,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他和女孩,是最要好的朋友。
主殿外面,还有另一群小乞丐,偷偷探出头进来,打量主殿中的三人,眼中懵懂不安,麻木不仁,相比之下,他们年龄更小,只有七八岁的样子。
这时,画面剧烈闪烁,一个个短暂的片段,依次在小闵眼前闪过。
画面中,是那些小乞丐的遭遇,他们有的天生残疾,有的后天残疾,大多都是聋哑人,被自己的父母抛弃,再加上年代的原因,成为了孤儿。
忽然,画面重新定格,变得平稳,出现了一个中年人。
那人长相温润,气质儒雅,他将一个个孤儿,一个个乞丐,一个个孩子,带到这座破败的尼姑庵,收养他们,给他们糊口的衣食住行,给了他们活命的机会。
那个老婆子,就是来照顾他们的。
奇怪的是,供桌上的女孩失去了生命,照顾他们的老婆子,竟然没有丝毫伤心,只是怔怔的看着,仿佛看破了红尘,没有任何伤感。
还有外面的那些小乞丐,除了懵懂和不安,还有一丝恐惧,注意看的话会,发现那些小乞丐,大多数都是女孩,而且眉眼很漂亮,漂亮到不像普通的残疾孤儿。
这时,那个长相儒雅的大善人,带着朋友来到了尼姑庵中,先问候了女孩的遭遇,表达了深深的悲痛,再叫人搬来米面,说:“这是你们两个月的口粮,省着点吃······”
那个年代,即便普通人家里,也很难顿顿吃到米面,可见大善人对他们的照顾,确实是仁至义尽,但不知道为什么,小乞丐们听说以后,非但没有感激之情,反而纷纷向后躲,似乎在害怕着什么。
小闵看见大善人后,也瞪大了眼睛,眼中饱含着情绪,说不出的复杂,最终化为悲痛,化作眼泪流下。
大善人没有发现他的异样,以为是女孩的死,对他的冲击太大,并为此惋惜不已,还说带来的朋友,是远近闻名的医生,本来给女孩瞧病问药,没想到来晚一步。
如今女孩已死,他只好让医生,给其他小乞丐瞧病。
老婆子带着小闵,到破庙外搬运米面,然后再张罗晚饭,可是张罗到一半,他忽然闻到空气中,传来烧焦的声音,顿时脸色大变,急忙冲了出去。
当他来到主殿前,瞬间目呲欲裂,原来那个大善人,竟然把女孩火化了。
滚滚浓烟升起,女孩的尸体在火焰中,渐渐变形,一点点扭曲,直至被火焰吞噬。
小闵再也忍不住,低声怒吼,发泄心中的悲痛,他想上去阻拦,却被大善人死死拦住。
那时候的小闵,还没有遇到他师傅,没有现在的身手,加上年纪尚小,长期营养不良,骨瘦如柴,根本挣不脱大善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孩被火焰吞噬为灰烬。
他奋力挣扎着,想要挣脱大善人,异常的疯狂和扭曲,并咬伤了大善人的手臂,无奈之下,大善人只好将他打晕。
等他醒过来时,画面已经变成黄昏,老婆子颤巍巍的走过来,告诉他大善人已经走了,女孩的骨灰也已经被收敛,让他找个地方安葬,让女孩有一个好归宿。
尼姑庵里的其他孤儿,则躲在庙门外的墙角,手里抱着一个个破碗,扒拉着碗里的饭食,眼睛里全是茫然,不见恐惧和不安,似乎小女孩的离去,对他们没有任何影响,只要有饭吃,只要活着就足够了。
画面一转,到了半夜。
小闵抱着骨灰盒,偷偷跑出尼姑庵,来到一处山坳前,用双手挖出一个坑,把女孩的骨灰放进去,一点点的埋葬,他边埋边哭,声嘶力竭,无比凄厉,满怀愤怒和不甘,满怀窝囊和仇恨。
压抑许久的情绪,在无人的黑夜里,彻底的爆发。
画面再一转,回到了尼姑庵里。
他坐在破庙的门槛上,眼睛空洞的望着远方,老婆子走到他面前,颤巍巍的告诉他,他们脚下的尼姑庵,曾经香火鼎盛,庵里的没一个尼姑,都是在战争年代,苟延残喘的可怜人。
她们用自己的身体,从万恶的侵略者手中,救下了无数可怜人,可当战争结束后,她们却沦为污秽之人,受尽世间的唾骂,最终那些尼姑,全都老死在尼姑庵,尼姑庵从此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