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一直不发一语的沈玉成忽然道:“魏诗卿,我同意退婚。”
沈母转头瞪了一眼木头一样的儿子,但还不等她说些什么,沈玉成起身,径直走到魏诗卿面前:“是非不辨,听信谣言的女子,我沈玉成不敢娶。”魏诗卿白净的脸一下涨得通红,她猛地站起来,直视着沈玉成没有半分波澜的眼睛,原本坚定的心一下虚了不少。
可余光瞥到站在门口看热闹的沈涵芝时,底气又足了:“是不是谣言,沈侍郎最清楚。”
顿了顿,魏诗卿向沈母行了一礼:“今日是诗卿冒昧,就不多打扰了。还请伯母明日将庚帖归还,莫要耽误小女。”“魏姑娘放心,我沈家还做不出这等没皮没脸的事情。”沈母冷笑,转头对贴身婢女道:“春月,送客。”
魏诗卿离去经过沈涵芝身边时,还哼了一声,虽然微不可闻,但还是被沈涵芝捕捉到了。
沈涵芝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但好像她又知道为什么。她,池念安,还有魏诗卿,三人年纪相仿,门第也相差无几,但一提起京城贵女,首先想起的就是“京城双姝”,她魏诗卿永远只能排在第三位。论貌,魏诗卿自负不输给任何人;论才,魏诗卿更是从小苦练琴棋书画。可无论走到哪,她总是低人一头。
不服气也是应当的。
因着年纪相仿,她们三个是一起长大,她对魏诗卿也足够了解。而魏诗卿向来不喜欢她,对池念安倒还好。尤其是在她瞎了眼非要嫁给李修鹤起,魏诗卿只要在公开场合,必然会明里暗里刺她两句,这次退婚肯定是有那些传闻的原因。不如说,这么久才来退婚,反倒让沈涵芝惊讶。
本来“京城双姝”只是个称谓,沈涵芝也没想到有人会这么在意。那什么京城贵女榜也只是个民间野榜,被一群好事者好玩弄出来的,根本没有任何可信度。沈涵芝对于这种把女子当货物一样品头论足的行为向来是十分厌恶,但话又说回来,沈涵芝一想到魏诗卿常年板着个脸,一副爱答不理的高贵样子,觉得这个榜单还有点道理。
沈涵芝暗自摇头,迈入前厅,张嘴安慰:“兄长别伤心,新的不去,旧的不来。”沈玉成本就没在伤心,他和魏诗卿是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下亲的,彼此根本没有多少接触,自然也谈不上用情至深。不过听小妹这么安慰他,沈玉成也有意不想让沈涵芝知道魏诗卿退婚的原因是她,也只好故作伤感:“好。”
看沈玉成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沈涵芝果然被唬住了。
沈母坐在一边气定神闲地喝茶,之前被魏诗卿带来的气愤和不爽全部一扫而空,目光温柔地注视着两个互相扶持的孩子,忍不住失笑:涵芝这丫头还是太年轻,她哥一装就被唬住了,还得练。
沈父一回府就听闻太师家那丫头和自己儿子退亲,在了解事情始末,以及在儿子的暗示下明白了更深层次原因的他,沉默了半晌,才道:“魏宏才站了二皇子,退了也好,退了也好。”
沈玉成知道沈父心里并不好受,魏宏才和沈父是同窗,也是同年进士,后来一人做到太傅,一人做了太子少师,虽然太子早早夭折后圣上就再没有立过太子,但魏宏才的职位也没被撸下去过。两人情谊深厚,就连沈玉成的婚事也是沈父促成的,没想到多年老友终究和自己成了陌路,儿女婚事也告吹了。
如今,朝廷里还未站队的中立派真是不多了,每天朝堂上都是各派系之间的争斗。
沈涵芝不知道如今官员的站队情况,但她看沈玉成的脸色就知道如今朝堂的情况不容乐观,再加上昨晚在赵北辰那里知道的信息,也忧心起来。
京城看似平静的表面下,已经酝酿好了一次大风暴。就是不知道这样的平静还能持续多久,而这次风暴是否会将京城撕碎。
沈涵芝怀着这样惴惴不安的心情,来到了第二天。
要去镇国侯府,翠柳不肯死心让她打扮得明媚一点,最好把冷如霜艳压。
沈涵芝哭笑不得,但她实在没那个心思和翠柳拗,只好任由翠柳给自己穿了身水红色的衣裙,衬得她越发明艳。
出门的时候看见沈玉成,沈涵芝才想起今日休沐。
那岂不是意味着李修鹤也在侯府?
还有比这更难过的事情吗?
还真有。
镇国侯府不仅有李修鹤,还有三皇子。
一个两个都凑在一起了,她对自己的忍耐力向来没有自信,沈涵芝真的很怕自己装不下去露馅了。
好在李修鹤和三皇子在书房,而沈涵芝被引去了后院,因着下帖子的是侯夫人,所以婢女直接将沈涵芝带去了侯夫人的院子。
侯夫人看上去比上次还多了几分热情,对她殷勤得不得了,若不是还自恃身份,恐怕恨不得亲自伺候她。
沈涵芝想起池念安昨日带来的池念欢说书似的情报,里面写着李修鹤最近过得相当紧巴,没有俸禄不说,镇国侯府经营的铺子也是半亏损的状态。而且他注意到李修鹤之前常佩戴的一块羊脂玉的玉佩换了,换成了一块成色不太好的玉佩。池念欢合理猜测,李修鹤把原先那块玉佩给当了。
再加上翠柳在镇国侯府收买的眼线告诉她的,这一个月冷如霜三天两头喝药抹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