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球赛结束,不论是哪边手下留情地放了水,总之最后几分钟莫名其妙打了个平分。
有人欢呼有人可惜,除了一道眉目疏淡的身影,隔着人群坐在一处微敛眼睑。
这场球赛周丛生打得格外卖力,鼻高唇薄的修长男人惹得观众席上无数男女同学频频顿下脚步,在杂乱声中寻找。
只不过靠近了几个胆大的被统统拒绝后,终于安静了些。
“可以聊聊吗?”
哦,还有个没眼力见的。
王皓鹏舒展着胳膊长叹一声,先一步抬头帮好友赶走自己求之不得的粉色桃花。
“不——”
话止。
男生胸口起伏半晌,手臂滑稽地停在半空中。反应过来后利落侧身对面无表情的周丛生使劲眨眼使眼色。
这人胸牌上明晃晃的“主教练”三个字是只有他看到吗?这么一波问候,明显是等着你先一步表示想加入国家队呀!
不然怎么周围抠脚的挖鼻屎的都闲着呢,没见他无聊到随处搭话递名片啊?
王皓鹏眼都快瞎了,后者还是偶尔附和两句脖子上挂着口哨的中年男人。
有点礼貌但不多。
有来有回…就是没人聊到正题。
他急得嘴巴都快起泡了,在一旁张牙舞爪,兴奋得像个上蹿下跳得猩猩,恨不得当场应聘未来篮球巨星的经纪人。
周丛生表现实在太抢眼、把人均一米九五的队员搞得和傻大个似的。对方教练的眼珠子就没从他身上离开过。
可惜似乎并没有走这条路的打算。
教练终于在长达十分钟的对话里彻底意识到他的不感兴趣。
来都来了。
中年男子可惜地摸摸鼻尖,最终把注意力退而求其次地转移到了猩猩…啊不,王皓鹏身上。
后者受宠若惊,八卦气势烟消云散。傻大个扭捏着央求淡定到让人泪流满面的好友留下加油打气。
极其辣眼。
凑巧今日大小姐早晨要求司机晚来两个点接人,顺便气势汹汹地让周丛生用双腿走回去。
娇蛮到摸不着头脑。
一个晚上罢了。不知是窗口的花开得不甚理想,还是飞过的鸟叫得太过频繁。总之江岁安一天一个样,最有名的变脸大师也不过如此。
周丛生沉默了几息,好不容易才点点高贵的头颅答应了好友的请求。
一聊就又是一个多小时。
篮球馆聚集的人群早已散去,就连管理员也踌躇了半天,最终拜托了絮叨个不停的大猩猩关好门。
脚底抹油地吹着口哨下班回家。
终于在王皓鹏第十次说出“真的吗?”这三个天真烂漫的疑问的时候——
周丛生的耐心告罄。
资金确实紧张,主教练心想再聊下去得请吃晚饭了。顺竿子打断了喋喋不休的聊天。
怎么说呢。
球技不错,这嘴实在聒噪。
场馆彻底空了。周丛生修长如玉的手轻易抓起棕色篮球,侧头看了一眼玻璃门外渐渐昏暗的天。
“再来一场?”
刚还在兴奋的某人:“……有点儿口渴,我妈叫我回家喝水了。”
安静了。
圆球碰撞地面的声音在渐渐燥热的空气里回荡,篮球架被砸得微微晃动,透着和始作俑者一样的烦躁气息。
周丛生在休息室洗完澡出来,干净的白衣黑裤让本冷漠锋利的脸庞稍许放松一些。
直到瞥到地上孤零零躺着的一串钥匙,俊朗的表情才微微有一丝龟裂。
就像桌上放钱没人拿,笔和纸巾绝对不能放下一秒一样。
器材室的球类或者是任何能一只手抓起来的物品,统统会在未上锁的房间里不翼而飞。
篮球队经常遇到这种人齐了,没球打的尴尬局面。
周丛生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俯身捡起金属钥匙往外走。
特地为了防止“小偷”的器材室,说是地球另一边也不为过。
经过艺术楼再七拐八拐地穿过一整片竹林,独立的昏暗房间失窃往往是在隔日上午。
除了脑子有问题地寻求刺激、多巴胺分泌过盛的少男少女外,哪怕盛夏也透着凉爽的屋子可以说是寂寥也不为过。
周丛生来得不巧。
刚走近几步,就听到男生粗壮的喘息声。
荷尔蒙带来的狂迷,某种意义上来说在化学组成上与人发疯的时候几乎完全一样。
周丛生没空听这种无聊的桃色墙角,地上乱七八糟的污渍沾上鞋底也让他失了做好事的兴致。
不知道今天是哪里有毛病,居然闲到做这么一堆破事。
别说国家队,王皓鹏就算加入飞虎队和他有什么关系?丢几个破球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周丛生不自觉地绷紧了下颚线,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烦躁情绪卷土重来,乌沉的眸子散发出淡淡冷傲。
看不出喜怒。
他啧了一声,脚尖不耐烦地转回来时的路。
尖锐娇气的声音响起。
“疼死啦你们这帮狗东西!本小姐明天就让爹地把你们统统都脱光了拉去喂猪啊!不对!是剁成一块块喂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