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好像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跳舞找回了一些感觉，舞蹈室的人越来越多。各个让人眼花的蚂蚁腰让江岁安难得有了一些危机感。
在萧条又短暂的秋日尾巴里吃不饱穿不暖。尽管都是自己自找的苦差事，可听到乔滢说自己的水平是她带过最好的一个时。
不管掺杂了多少“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味道，江岁安被捧得飘飘然的同时又莫名有了些动力。
明明人生目标只是混吃等死的大小姐回到家就把气都发在周丛生身上。
嘴里说着老土却戴上就没摘过的长命锁晃来晃去，江岁安在示意下擦掉嘴角的奶油，拿起纸巾的时候一顿。
随后眼也不眨地恶意擦在身边的衬衫上。周丛生微微皱了眉，没有在意自己身上明显的污渍反而复又抽了张纸给她擦手。
捣蛋的反而被这举动弄得有些小愧疚，可秉承着自己永远都对的信念，后者握紧拳轻轻在对方紧实的手臂上掐了一把。
漆黑的眸子平淡无波，若是不熟悉的人大约第一眼便会觉得这张脸是冷淡又寡情的。
又或者说，骨子里有着十足的、比江岁安那种大多数都是装出来的傲气还要浓烈的疏离。
明明从前捉弄他的时候也是这种表情，要死不死的。和被蚊子咬了一样没什么反应。
可现在江岁安却莫名不爽了。
嘴角往下一撇，好像被欺负的是自己般不高兴了。
被圆润指甲引出的痛意可以说是微小到接近无。但周丛生一下子接收到了她的微表情，迟钝却还是很给面子地嘶了声，抬眸在巴掌小脸上刚张嘴想说些什么——
交错着的手臂挣了两下，下一秒就回到原本规矩的位置。
江岁安心想周丛生真是胆大包天，要是被爹地看到俩人动作暧昧，吃苦的必然不是自己。
可转念又一想或许他只是粗神经。把眼睛瞪得圆溜溜地看他一眼，像是在提醒做坏事的小伙伴那样紧张地蹙起眉头。
还有些可爱。
被甩开的周丛生眼神在女孩藕色手臂停留片刻又向后跃去。
江岁安什么都有，又奇怪的是个极其缺乏安全感的人。她能从脚步声极快分辨出家里几人的模样。
最近就连周丛生这种被她讨厌的人也受到此种殊荣。大多数人还没见着呢，她已经摆好了十足不爽的表情。
当然江仁是不一样的。
“江叔。”
“岁岁。”
两道声音交织，江岁安没注意到少年嘴里不下上千上万遍的“江叔”二字略显冷淡了些。注意力几乎都被难得在太阳落山前到家的爹地拉走。
江仁回来一阵子了，破天荒地不再是个漂泊的商人。只不过依旧早出晚归，整个月也就吃上过几次早餐。
椅子被细心包着脚，即使推拉得猝不及防也没发出什么刺耳的动静。
像是归巢小鸟似的小姑娘没几下就小步跑到了父亲面前，微微下压的眼角转变得极快：“爹地你怎么又喝酒啦！”
江仁笑了笑，对这种关心很是受用。拍拍她肩又若有似无地睨了被灯光氤氲了神情的少年一眼：“别老欺负哥哥啦，得？”
嘴上用着批判的词，意思意思地把手放在女孩肩上拍拍。语调却是一贯的宠溺态度。
江岁安习惯了这些车轱辘话，敷衍地哈哈两声又扯开了话题。
反倒是让对面的中年男子愣了片刻神。
岁岁对“哥哥”这个称呼十次里有十一次是不满的，有时候甚至用词犀利到让极为溺爱女儿的江仁都颇感耳疼。
可是今天却仿佛没什么反应似的，只是回头悄悄瞪了一眼“始作俑者”撒气。
那种眼神，年轻时候的江仁无数次在记忆中那个乌发明眸的女孩眼里见过。
后来那个女人容颜不再，一身枯骨地在满是乌木熏香味的房间里失去浅薄的呼吸。
江仁下意识加重手腕的力道——
好歹是练家子出身，江岁安的肩胛一痛嘴里哎哟地叫唤几下，气鼓鼓的眼神又落回了爹地身上。
好像那道若有似无的娇嗔只是幻觉。
江仁有些头疼，心道是到年龄放下些手中的事物，免得把生意场上的警觉和猜疑带回家中。
安抚了女儿，又或者说被叽叽喳喳的小破孩打了足足一个多小时的岔。江仁才终于得以解脱，拍拍笑得有些痛的胸口起身。
不知什么时候交换的眼神，一直安静听着的周丛生默契地跟上他的步伐走向书房。
往常江岁安是不屑于偷听的。
可今天的直觉格外强烈，好像有一只许久没剪指甲了的幼猫在心口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
即使两块司康一杯红茶下肚，也没半点安抚住的意思。
知道怎么也甘心不了的江岁安最终毫无疑问地为了防止失眠而妥协，光着脚猫着腰溜到书房门口。
门口自然有手下跟着。
可江家规矩比起其他大户人家聊胜于无，更别说对唯一的宝贝女儿了。
蓄着胡子的大汉从未有过如此抓耳挠腮的时候。一面受着大小姐的眼神胁迫和比成手枪的动作抿紧了嘴巴，一面又生怕里头的老板责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