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关兴见关和在看书,他的姆妈刚从豆腐作坊回来。心想,还好关和不去上学了,早晚还可以和姆妈在一起。他的姆妈已经在给他收拾出门学习用的行李和衣服,因为是夏天,不需要带被子,就只要换洗的衣服,再就是不要到田里去做事,那就要费布鞋,所以又连夜给关兴做了一双布鞋。那个时候,普通农民一年到头是不穿布鞋的。上工去就是一双草鞋,如果是在水稻田里做事的话,那就不需要穿鞋出门,男女都是赤着脚。
翠英早就想到了这点,不能说到荆州去学习,整天就只能有一双鞋吧,男娃儿们的脚喜欢上汗,如果没有替换的鞋子的话,那不就脚臭难闻吗?
关兴自己就翻出了这几年在队里、到公社和在大队部记下的笔记,因为这些笔记里面既有自己学习、听会的记录,也有在生产队里和社员群众一起记下的事情、问题和解决的方案,还有一些平时想到的感受和体会。他想,到了学习的地方也可以把这些拿出来看看,虽然是短暂的离开朱家铺、离开前进大队,但是每天翻看到以前学习、做事的笔记,也就好像还在现实的农村生活中一样。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翠英就要关和去把文迎伯伯请来家里,她想的是,关兴要出门去学习,文迎队长就像关兴的长辈一样,在一起吃个饭,也让他嘱咐关兴几句。
文迎队长一回到家,听红芬说关和来请他去吃饭了,文迎队长就立马过来了。
关兴不知道姆妈请了文迎伯伯,就说:“我们家里没有酒喝,请客不喝酒好像不合适吧?”
文迎队长就说:“我知道你们家里不会有酒,我就自个带上了呢。”说着就从外衣口袋里拿了出来。接着说,“关兴要出外去学习,我这就是来给他饯行哦。”
关兴就很难为情地说:“就这么几天出门,学习了还要回来的,您说给我饯行,真是谈不上呐。”
文迎队长就说:“你怎么能这么讲呢,你好歹也是去荆州学习啊,我们朱家铺有哪个去过荆州学习啊?再则说,你在大队做事,又受公社培养,这还不厉害吗?”说着就自己酌了一杯酒,继续说,“想我那个时候,刚刚成立高级社,大队朱支书要我当队长,我的爹爹就专门整了一桌酒席,把朱支书、还有像你的爹爹文焕这些人,都请到我们家里喝酒,他就说,我当了队长就是祖上有光了。必须要喝酒庆贺的,你看你现在这样子,比我开始当队长更要有光吧?”
翠英也接着说:“要是文焕还在的话,我想他就可能会把你们这些长辈们都请来喝酒的。”
文迎队长滋滋的喝了一口酒,连忙附和着说:“那是的,那是的,而且我还要把文焕陪好呐。”
听到这里,关兴就站起来说:“虽然是您自己带来的酒,我还是要给您敬一杯,感谢您关心我们一家的生活,关心我们哥俩的成长!”说着就提壶给文迎伯伯斟了一杯。
文迎伯伯也很感动,就说:“文焕虽然不在了,但是我们是一块长大的、穿叉裆裤的伙伴,你们是他的娃儿,也就像我的亲侄子一样,我怎么会不关心呢!”
关和也站起来说:“我的哥哥是您培养出来的,希望您以后也要像关心我的哥哥一样,关心我的事哦。”说完也拿起酒瓶给文迎伯伯斟了一杯。
翠英就在旁边提醒说:“让你文迎伯伯慢慢地喝,边喝边吃菜,也还要说说话嘛。”
文迎伯伯就停下了酒杯,说:“是啊,虽然关兴读了书,比我们年轻,就是在外面,但也还得要时刻想到我们农村,想到我们朱家铺哦。”
“那是的,我刚才就把这几年在队里、大队和公社学习、听会、做事记的笔记拿出来了,要把它带上,出去学习也要翻看的。忘了农村,忘了朱家铺就是忘本。”关兴很郑重地说。
关和就说:“我们学校的老师在我们毕业回家的那天,给我们讲了一个农村学生到城里读大学的故事,说是有个大学生,他的父亲从乡下到城里去看他,他怕其他同学知道了,让他丢人,就说他的爹爹是他隔壁的邻居。老师说,像这样连自己的爹娘都不认的人,是比猪狗都不如的。”
关兴就说:“这个故事每次学生毕业的时候,老师都会讲的,总结为‘一年土,二年洋,三年不认爹和娘’。老师这就是在对学生进行最后的教育哦。”
翠英说:“我想你们也要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忘本呐。”
虽然没有人陪文迎队长喝酒,但是在这种气氛下,他却喝得有点醉意了。翠英就给他添了一碗饭,说:“难得你文迎哥这样高兴,等关兴学习回来,我们再请你过来喝酒。”
吃完饭,文迎队长又和关兴说了一会儿话,才由关和把他搀着送回家。
第二天关兴走的很早,就再也没有打扰别人了。他搭乘客船到县里刚是吃中饭的时候,关兴就急匆匆地往县革委会走去,因为通知是要到那里集中的。
县革委会传达室的人说:“要他们这几个到荆州学习的人,先自己到县招待所登记个床铺住下来,晚上革委会的领导会来看他们的。”
关兴就按照革委会的要求登了记,吃了饭,眼看正是别人上班的时候,他就想到了先前县中学胡老师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