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醒了下楼,杜雨薇打哈欠揉眼睛。没睡好,做了一晚上稀奇古怪的梦,大部分时间都在被人追着跑。这段时间一直这样,前途未卜,连睡着了都不觉得安生。
看到客厅里坐着人,她又揉了揉眼睛才确定不是还在做梦,秦放坐在客厅和她的爸爸、姐夫说话。
“政府就是欺软怕硬,一定是可以谈的。”姐夫就是咬定了这点。
“他们也没压价,国家规定的标准,你们自己看。”秦放把手机放到他们面前。
“价格是人定的,他们不提价,我们就不搬走。”姐夫像是下定决心做“钉子户”。
杜雨薇冲了过去,“你们怎么还在说这个,还把人家叫到家里来,他又没义务帮你们谈。”
姐夫和爸爸都瞪着杜雨薇,秦放抬起头说:“我是来找你的。”
杜雨薇尴尬地转着眼睛,“你……来找我?”
“我要回h市了,你也要回去的吧,我们一起走。”秦放直接说。
“哦,”杜雨薇马上接上,“那你买什么时候的票。”
“下午,现在余票还很多。”
“好啊,那就一起走吧。”
……
动车上,两人并排坐着。车窗外是大片大片的农田,他们心里清楚很快就会行驶进入城市,带他们离开家乡到奋斗着的城市。只不过以前这农田要看许久许久,现在缩短到两三个小时。
“你是什么时候去h市的?”秦放先问。
“高考没上本科,我就直接去那里打工了,应该是跟你一年的吧。”杜雨薇尽量平淡地回答,都过去十年了。
那个夏天,对他们来说应该是一个天一个地,他考上名牌大学家里欢天喜地地请客吃饭,她连大专也上不了,在房间以泪洗面。
“其实都一样,都是从农村进城市讨生活。”秦放看了看了杜雨薇,“听说你离婚了?”
杜雨薇叹了口气,“村里都传遍了吧。”
她这么说,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相反的两边,继续看一眼望不到边的农田。
到站了,站在出站口秦放说:“留个联系方式吧,都是老乡有个照应。”
杜雨薇忍住笑给微信,上了大学又工作了,在大城市待了这么多年的秦放说起话来甚至比在村里还质朴。
……
回来的第一个晚上就要出摊,还有最后一点的货清完算了。瘦子卖大码本来就没说服力,还有一些“正义路人”对着在挑选的客人说“你要是像卖衣服的小姐妹这么瘦,肯定穿什么都好看”。
她到了老地方,在夜宵店一条街前面的路上出摊,挂了个牌子“跳楼价大甩卖”。好久没开张,怕牌子路过的行人看不清,她就吆喝起来。
“十块,十块,全部十块。”
这才有人过来看,她打量着来人,丰腴的就说刚好正合适,质量好能穿好久,正常偏瘦的就说买回去当睡衣,穿旧了当抹布。年轻的说漂亮,年长的说实惠。
旁边广场舞跳完了的阿姨过来看她做生意也看得津津有味。她也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推销,十块钱好几个用处,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最后人手一件。
和阿姨做生意就要附赠聊天这个业务,多大了,从哪里来的,成家了没有,为什么来摆摊,能赚多少钱,问起来比查户口还细。这么一聊时间就过去了,杜雨薇正准备收摊,有人站到了她的面前。看到了制服就知道不好。
“行了,别费力气了。路口都被我们的车封住出不去了。”“制服”一看她的动作就知道她打算怎么做。
那只能说好话,杜雨薇马上笑了,“大哥,我第一天来,不知道。”
“我们守了一个星期今天收网。”
今天的“制服”和以往的不太一样,杜雨薇很慌,“我马上走。”
“你在这里摆摊是无证经营,要交罚款。”
杜雨薇当然不愿意交,大声嚷嚷道,“哎呀,大家都在摆我就在这里摆了,这里又没竖牌子说不能摆,那我怎么知道?那有人要买,我就停下来,我都要走了……”
说着说着她一屁股坐在货上,顺势要往地上躺。
“制服”又预判到了,指了指旁边,“手机录像呢。”
知道没用,杜雨薇就停下了动作。
两个“制服“围着她,“你不交那就去派出所,拘留,罚款交了再出来。”
摆了一晚上的摊,钱在她口袋里还没捂热就转了出去。
……
回到城中村的出租房,杜雨薇洗个澡突然水漫金山,浴室里的水到了脚背,迟迟不下去。她胡乱擦了一下穿好衣服去找房东,房东不情不愿地上来通下水道。
“女孩子就是麻烦,这么多头发。你是做什么的?这么晚洗洗刷刷,五点下班,七八点好睡觉了。”
房东是六十多岁的老年人,大概是睡着了被叫醒非常不爽,满腹牢骚。
能一眼看尽的小间,杜雨薇也没处回避那就正面说:“工厂里赶货都是十二个小时干起,七八点能到家就不错了。家里有房不用种地、不用进厂,收收租,睡睡觉,祖宗保佑。”
房东白了她一眼,嘴里不知道念叨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