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管家神情悲哀,“小姐,老身在司府这么多年,我是怎样的秉性,你不清楚,司老还不清楚吗?”
“我是司老一手扶持起来的人,若是小姐心中有怀疑,尽快查便是!在查之前,何不先派人来验查水井的水是否有人下毒?”
“若是水井有毒,我认罪又何妨?若是水井没毒,小姐这样平白无故地诬陷我,抓了秦耳,想屈打成招,老身我认了!小姐不妨想一想,这举动是不是寒了府中老人们的心啊!”
秦管家说着肺腑之言,看似一字一句为司君岚着想,实际上把她架在火上烤。
司君岚掌手司家几年有余,往日十分信赖秦管家。
或者说司府的老人,她向来恭敬有加,十分相信。
若不是调查显示这件事与秦管家有关,司君岚也不会查在他的头上。
“秦管家,一切等调查结果出来,我自然会知道还你一个公道。”
司君岚不吃这一套,她派人去调查水井,早就请了陈郎中过来帮忙。
陈郎中检验了水井,摇了摇头道:“水井里面的水没问题,这不是造成病祸的源头。”
秦耳一听,鼠目一亮,连忙大吼道:“我都说了,我没有下毒!你们还抓我!”
司君岚若有所思,难不成苏妹妹说的话有假?
她又转念一想。
这件事不对,船舱里的水壶被她拿去验查一番,确实里面混进了一些东西。
司家的水井没问题,这么说来,有问题的是人。
司君岚陷入了沉思,她低头不语。
秦管家见状,以为司君岚心虚了,连忙呵斥道:“还不快把人放下?”
他一边说着,一边心尖都在颤抖,这可是他的亲侄子。
早知道就不让他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应该找个信得过的顶罪。
司君岚没放话,壮汉一声不吭,打手们面面相觑,做不了决定,场面一时僵持住。
门外传来了颤巍巍的声音。
“何事如此惊扰?”
司老爷子来了。
他自上次被陈郎中救治过后,身子骨逐渐好起来,说话中气十足,通身的气场让人感受到曾经作为文官的威严。
秦管家服了软,诉苦道:“司老,小姐硬要叫我来水井旁给个交代,我在司府这么多年,从来没做过不该做的事情!我在司府的贡献你是有目共睹的呀!”
他热泪盈眶,声泪俱下,把自己摆放在一个被压迫的位置。
句句不提及司君岚的错,却句句都是她的错。
即便是刚来的小厮都会误会,不自觉心偏向了处于弱者的秦管家,心中默默谴责。
可司老爷子是谁?
他在朝中不说多大的威望,至少也是书香门第出身,曾在文官中左右逢源,人脉众多,什么勾心斗角没见过,什么阴谋诡计没用过?
现今年事已高,告老还乡,能安然无恙,全身而退的人,岂能被这点小伎俩蒙蔽双眼?
若是前段日子发病,他自认为命不久矣,活不过几日,说不定真要给秦管家这个司府的老人几分薄面。
他藏在心头的事被压下,至今没告诉司君岚。
瞧见秦管家这副模样,司老爷子笑呵呵道:“小秦啊,你年纪大了,也是司府的老人了。记得你刚到府中来的时候,是我从人牙子手中把你买下来的。”
“你说你要好好报答我,报答司府,私底下偷偷用功读书,我看重你这个人,这才把你提拔到如今的位置。”
秦管家心觉不妙,冷汗直流。
他明明没有露馅,隐藏得很好,为何司老爷子会说这些话?
水井他没下毒,场面倒向他,司家出了个没本事的莽夫,却在京城混的风生水起, 顾不上江州。
司君岚是个小丫头片子,撑不起事,司老爷子更不用说了,半只脚踏入坟土里!
秦管家正是因为司老爷子前段日子快病逝而亡,这才存了另立门户的心思。
他请司老爷子来庭院,就是为了让司老爷子看到这一幕,斥责司君岚。
这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秦管家以为自己足够了解司老爷子本人,若是往日,司老爷子绝对会给他几分薄面。
“你这些年来,你事事以司家为先,我看在眼里,早就把你的卖身契给撕了。”司老爷子叹了口气,神情不忍,“无论水井有没有人下毒,作为管家你不应该徇私,把你侄子调进这个位置。”
“小秦啊,你自己去领罚吧。”他语气温和,带着不容拒绝的口吻,“你主动去,我还能留你一二。”
司老爷子环视一圈,“在司府,主子就是主子,下人就是下人。若是不想在司府干的,自己离去便是,我便不留了。”
众人一动不动。
秦管家知道事情闹大了。
这老不死的居然向着他的孙女!
他在码头掌事,把一切管理得井井有条,司府就是这样对待他的?
秦管家低头,掩盖住嘴角的冷笑,幸亏他计划得早,早就料到了这一天。
他没看秦耳一眼。
“司老,我自愿前去领罚!请你留我的侄子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