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比较年长,这个青年自是张二公子、张玥珲无疑了。明显地比哥哥要瘦不少,神情也较为严肃。和客人只是点点头不怎么说话。一身白色的长衫笔直不动如一整块玉石一般……
等等!魅羽突然站住,整个身子僵硬了。这、这人难道不是——虽然此刻没穿道袍,头发也是普通书生的式样,但这人不就是乾筠吗?
现在一切都明白了。所谓家世显赫,还不是一般的显赫,能让已经不打算再收徒的寒谷真人收作关门弟子。魅羽除了玉帝旁支的张家谁也不能嫁,寒谷却来提亲,兮远也没有反对。
自己早该想到这种可能了!之所以没想过是因为上次的会面让她对乾筠印象太差,完全无法把他和众姐妹口中的完美夫婿联系在一起。
“怎么,不好意思了?”简媛和谧慈笑着,一边儿一个扯着她的胳膊往前走。“该我们拜见神仙了。”
“神仙个屁,”魅羽嘟哝着,别无选择地走上前去。
上得半坡,兮远先和张家人见礼。随后几个师姐妹相继作揖,并自报姓名。大公子张运凝和她们一一回礼。而莺络的女主人威严已荡然无存,眼睛里噙着泪,看样恨不得要和她们挨个儿拥抱一样。
只有魅羽站在最后面,既不抬头也不说话,希望能蒙混过关。可惜有人偏不给她得逞。
“好像有人没名字呢,”乾筠不冷不热地说,“又或者是当男人当习惯了,自己都不记得真名叫什么了?”
一听乾筠提起原先的事,想着上次见这家伙时自己还是陌岩的徒弟,可以朝夕相处,能随时看到他的音容笑貌。而此刻却不得不打扮地花枝招展来参加这种不知所谓的聚会,还要忍受眼前这个明明很讨厌自己,却又央长辈前来求亲的莫名其妙的家伙,魅羽恼了。
“名字本来是给人叫的,”她抬头望着他说,“可有的时候,偏不想给人叫,甚至不想给一些人知道。最好是从未见过面,互相不认识,免得两看生厌。”
众姐妹都回过头来,惊奇地望着她。莺络急忙打圆场,冲丈夫和小叔子说:“我这个师妹最喜欢说笑了,其实她——“
“那又何必不远千里跑到人家里来?”乾筠的脸色比刚才更难看了。
魅羽直视着他。“来看看,又不是来提亲的。话说有些人对自己的终身大事可真是儿戏呢。”
她以为她这么一说,乾筠定会拂袖而去。就算不走,也不会再搭理她了。这正是她想要的。
谁料他咬了咬嘴唇,定了半晌,仿佛极力克制住了什么。然后冲兮远等人说:“在下姓张,名玥珲,法号乾筠,师从齐姥观的寒谷道长。久仰魇荒门师徒大名,在此见过。”说完抱拳行了个礼。
魅羽的印象中,这还是本次宴会上他第一次向客人行礼。真是个傲慢又莫名其妙的家伙。她暗暗哼了一声,转身便径自往坡下走去。
才走了几步,便有些后悔了。之前她被众姐妹拥簇着上山,没多少人注意到她。现在孤身一个人从山坡上往下走,一阵不急不徐的风吹过来,原本就无风自动的长发和裙摆登时如波浪翻滚,更凸显出纤细的腰身和修长的双腿。
偏生脸上带着的不是娇羞、庄重,也不是媚笑,而是一副无可奈何、百无聊赖的神情。山坡下的众人中年轻未婚的纷纷望过来,各种惊叹、揣摩、打听,络绎不绝。
更糟的是迎面向着山坡上走来的这队人,打眼一看就雍容华贵、气派不凡。走在前面的一男一女,正是沁枫公主和她的三哥沁峦。公主的眼光一落到魅羽身上便警惕起来,像是猛兽嗅到了敌人的气味。而沁峦的神情先是惊叹,继而是恍然和喜悦。
“羽儿姑娘!”他撇下其他人,快步走上前。“真是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见到你。上次你那个表哥找到我,要还钱给我时——当然我没有要——我就知道你是个重情义的人。我猜,你是估到我一定会来这里,所以特意赶来见的我是吗?”
魅羽低着头,心下叫苦。她现在已经焦头烂额了,真的没有精力再来应付这么一个自我感觉良好的王子了。
这时兮远随其他师姐妹从她身边走下坡去。听到兮远特意咳嗽了一声,她立刻抬头,冲着沁峦一笑。“三王子殿下,我师父叫我了。”
“那……记得晚上的宴会一定要来哦!”沁峦恋恋不舍地说,“谁敢不让你进,就报我的名字。”
魅羽冲他敷衍地笑笑,绕开他继续往坡下走。谁知没走两步又被公主拦住。
“参见殿下,”魅羽只得万福行礼。
“免礼。”公主今天穿了一身粉紫色的群装,难得的是佩戴的饰物也都是粉紫色的翡翠,看着格外婉约温存。
“这位姐姐看着眼生,不知是哪家的千金?”
眼生吗?我见你可有好几回了。
“岂敢。民女乃鬼道中人,魇荒门的弟子。”
“怪不得。”公主上下打量着她。“传闻魇荒门的女弟子们个个都姿色出众。”
说着又向山坡上瞅了一眼。“听说张二公子最近向魇荒门提亲了,不知道求的是不是姐姐?”
魅羽没有吭声。果然是好知己,这种事都互相通告一声。
“那我提前道一声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