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你的样子,”他用手揪起她一缕卷曲的头发,又嫌弃地甩了出去。“什么玩意儿。”
她老实坐着,不敢乱说话。
“还一品夫人。有封号吗?”
“韵武夫人。”
“难听。”
沉默。
“好好的不在你那只兔子身边待着,跑到前线来干什么?”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只能敷衍地说一句:“学点本事。”
“你还真好学。”
又一阵沉默。
最后他叹了口气,“也好,这次正好带你回家。”
“我还……暂时不能回去,”她硬着头皮说。
他咬了一下嘴唇。“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修罗人了?”
“修罗人怎么了?”她忍不住了,“修罗人大部分都是好人,你那些盟友才是坏蛋呢。”
他被气笑了。“战争中哪有什么好人坏人?只有敌人和自己人。之前他化天入侵修罗的时候,你可以说涅道是正义的。但之后涅道要是把对方的国土给占了呢?”
魅羽语塞了。想起涅道之前说的:“等我把他化天打下来,整个天界都封给你。”
是的,涅道虽然对她好,但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她并不了解。
“所以说,战争里的正义邪恶只是暂时的,永久的只有利益。就目前来说,只要涅道不来惹我龙螈寺、不和人间作对,我也可以放过他。但是等他把其他国度的反对力量都灭掉后,他要是再来攻占人间,试问那时候还有谁能和我们并肩作战?”
这个问题,她更是答不了。
过了一会儿,她问:“那么对于这场战争,你的目标是什么?或者说,你最希望看到的结果是什么样?该不是真的要把修罗军灭了,把涅道再关个一万年吧?”
“那并不是最好的结果,”他说,“其实涅道也好容祯也罢,甚至连我四弟在内,他们的野心都差不多,全看有没有那个实力和条件。
“要想结束这场战争,忍让和示弱不行,过早提出和平的要求也是徒劳的。只有当几方最终达到一种平衡和制约,发现谁也不比谁强太多、再打下去只能徒增伤亡。到了那时候,和平的协议才有望产生。”
此刻的魅羽坐在车里,双手放在金闪闪的裙摆上,听他说这些话时,心里有种魔幻的感觉。外面的世人是否知道,决定六道众生命运的,也许不是他们所熟悉的那些个魔王霸主,而是坐在她身边的这个温和的男人。
呃、大部分时间都比较温和。
“无论如何,”她鼓起勇气说,“此刻有几个人的性命握在我手里。是敌是友都罢,他们信任我,我就不能丢下他们不管。而且我还要回修罗界杀了……那个、涅道的叔叔。等这些事办完了,我才能回去。”
他像看怪物一样盯了她一会儿。然后将身子转向一侧,不再理她。
这时聂驭和坦芸从宴会厅出来了。来这边打了个招呼,就进了他们自己的马车。车队启动了,外面不知何时已下起了雨。魅羽头顶的油灯随着车轮的滚动轻轻摇晃起来。她估摸着是要先驶到飞船停泊的地方。
耳中听着雨点打在车顶和四壁,也不知还在野外的四个伙伴有没有被淋到。在坐船离开前,她必须得说服陌岩。
行了一会儿,想起一件事。她把他的右手捉过来看了看。果然,手背上的紫色印章颜色已经很深了。
“看看,还得靠我吧。”
她说着松了他的手,把裙摆掀起来。右膝盖上方的大腿上,有块布包扎着的伤口。她把纱布掀开——里面有前天开刀时留下的深色血迹,以及昨天打斗拉扯时又渗出的更鲜红的血。
她把纱布随意扯下来扔到一边,看了看用针线缝得歪歪扭扭的伤口,以及伤口底下鼓起来的那个小肿块。因为不想涅道知道,她便只好自己动的手。
“早知道这么快就能见到你,我就不费这功夫了……”
她嘟哝着,从裙子下伸手至腰间,摸索了一会儿,手里便多了把带鞘的小刀。看了看似乎觉得有点儿大,又放回去,摸出一把更小的。这下满意了,摘掉刀鞘,正要切开伤口,又想到一个问题。
她一只手在空中把刀片平拿,另只手抓过他的食指,放到刀片
他没有反应,整个人似是呆了。
“快呀,你不是自带火炉吗?上次那个绿火也行。”
见他还是没反应,她只得放弃了。站起身将刀片在头顶油灯的火上烤了烤。然后重新坐好,把伤口切开取出里面的解药。又流了一些血,她便拿裙摆胡乱擦了擦,整个过程就像切割的皮肉不是她自己的一样。
然后将解药在裙子里面抹干血迹,递给他。“快,你要是不小心丢了,我可就白受罪了。”
他总算回过神来,接过解药吞了下去。然后叫停了马车,从聂驭的侍卫那里弄了些伤药和包扎物过来。一番折腾弄好伤口后,他问她那几个战友目前在哪里。然后叫聂驭二人先去飞船,自己和她再叫人带一辆空车,绕道前往河边。
在去河边的路上,他把她揽在怀里。也不再嫌弃她满头的绵羊毛搭在他胳膊上腿上到处都是。
还是苦肉计管用……魅羽微闭着双眼,满脸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