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是她这些天实在太累了,还是他把自己弄睡的?
她慌了,推门出去,见他一身镶银边的白色僧袍,背对着她站在院中央,在望向远处的天空。
还好,她大大松了口气,两腿一软几乎跌坐到地上。这一关算是过去了是吧?那个什么预言就是骗人的,他此刻还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
他应该是听到了背后的动静,转过身来望向她。他的脸上挂着和蔼的微笑,眼睛还是那么清澈迷人,举止依然带着高僧的优雅。
但魅羽的心如坠冰窖。
这个人不是陌岩。她敢以佛祖的名义起誓,这绝不是昨晚和她坐在床边的那个人。这不是曾经收肥果为徒的那个老师,也不是少光天皇祖母日思夜想的皇孙宝宝。虽然这是陌岩的身体。
你是谁?她想开口问,但喉咙很干,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会这样?她日防夜防,她已经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心智,为什么还是要面对这样的结果?到底是哪里出了错,这个人是从哪里来的,真的陌岩又去了什么地方?
“你怎么了?”他蹙眉问到。是她熟悉的声音,但陌生的语调。
“你的脸色很难看,”他一步步走过来。“昨晚你只睡了两个时辰,再进去休息休息吧。”
走到近前,他伸出一只手,像是要抚摸她的脸蛋。她突然醒过神来,快速移开一步。
“你是谁?你为什么要冒充他的样子?他去哪儿了?”
“我是谁?”他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可笑,“丫头,你这么多天紧绷着,脑子累糊涂了吧。连我都不认识了。”
“你再不说实话别怪我不客气了!”她的手上开始集聚内力。
他轻蔑地笑了一声,不再看她,抬脚往屋里走去。“你这次是打算正着转你的阴阳鱼,还是反着转?告诉你,怎么转也不是我的对手,更不用说屋外还摆着愣乙八卦阵。”
魅羽站在门口,怔住了。他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往事和细节的?
此时他已在一张椅子里坐下。她大步跟进去,走到他身前,猛地揪住他的领子。“告诉我,他去哪儿了?我也许打不过你,可我保证,我能让你跟我一起完蛋!”
他抬眼望着她,脸上是种怜悯又嘲讽的笑。“明知故问。”
她松了手,踉跄地后退两步。什么意思?陌岩死了吗?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她不相信。
耳中听他还在不耐烦地说:“算了,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这两年我跟你俩耗在一块儿,已经够够的了。”
“我不信!”她大叫,“你若是一直都待在陌岩的身体里,他怎么会全然不知?他那么警觉的一个人,对周围的一草一木都明察秋毫。无论你道行多高他都不可能一点儿也不知情。”
“我是在他六岁来人间的路上住进去的。之前他一直在少光天皇宫里,后来在龙螈寺,这两个地方都不是能随便附体的地方。而我必须在他幼年时就住进来,才能让他习惯我,以至于最终分不清哪个是他哪个是我。”
“那之前在前庭地掌舵的时候,你为啥要跑出来站到我背后?不怕暴露吗?”
“我也没办法呀,”他叹了口气,“我还真没估到你能学会掌舵。本来是想在关键的时候帮把手。我筹划隐忍了这么多年,要是一不小心随你们被踢出六道,就前功尽弃了。事实上,掌舵回来后他就起了疑心,打坐的时候几次试图把我找出来。”
原来如此,魅羽心说,所以冒牌货就算不想出来也不行了。
“话说有一点儿我想不明白的,他平日挺谨慎的一个人,怎么会在关键时刻为了给一个陌生人疗伤,而把掌舵这种事交给你?”
“你当然不会明白。”她的目光扫过屋里的一桌一椅,回想着自己第一次来他的禅院,他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我能有今日的修为,能脱离鬼胎炼成仙体,正是因为他一直在从未间断地教导我,并放手让我去历练、去担负重任。现在是这样,从前我是肥果的时候也是一样。”
想起他初次引导自己将手印扩展成步法,给自己详加注释的三本堪布手录,在澄法观山下的客栈里教她用无识圈来探视,甚至以附体为借口创造机会让她偷学灵宝的功法。两年前的她连欧玉擎和富鸣忻这样的角色都打不过,现在却敢挑战灵宝大弟子,扬言要杀了涅道的皇叔……
他冷哼一声。“陌岩这小子算是身份不凡,也有些天资。不过要是没有我一直在帮他,你估摸着他能事事无师自通吗?”
魅羽虽然因为悲痛几欲丧失神智,但听他贬低陌岩,立刻镇定下来,往日斗嘴的技能也恢复了。“我说他学新东西怎么有些慢嘛,原来走哪儿都带着个拖油瓶。”
他抬头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她,歪着嘴角笑了一下。“他让我无法理解的地方有很多,其中就包括为何会看上你这么个俗气的女人。换成我,你大师姐那样的人物还差不多。不过现在还算好啦,之前和肥果在一起的那几个月,我可真是……”
他用手扯了一下领子,脸上的表情像是喘不过气来。“日日都想死,或者把你掐死。后来干脆你俩一见面我就睡觉。陌岩这小子聪明的时候还算聪明,糊涂起来的时候当真没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