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听后都是这么个反应。当年她在乡里摆擂台比武招亲,连摆了一个月都没人能打得过她。你猜我怎么样?”
铮引不猜。既然说了打不过夫人,一定被揍得很惨。
“我根本就没和她打。我每天跑去她家磨她老爹。送米送面,挑水运肥料,喝酒钓鱼唠嗑。一个月后,她老爹把她许配给我了。”说到这里,鹰裘得意地笑了半天。
铮引也低下头,抿嘴笑了。真好,真幸福。别人都有他们的幸福。
“不要气馁哦,”鹰裘话中有话地说,“有些事就和战场一样,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敢说自己就是赢家。”
随即转身,冲铮引伸出一只手。铮引也把手伸过去,让鹰裘把了一下脉。看鹰裘逐渐凝重的神色,心知自己定是病入膏肓了。
“怎么会这样呢?”鹰裘喃喃地说,“不应该啊……”
“生死有命。”铮引想起战场上那些牺牲的战友,有些比自己还年轻,什么荣耀都没得到过。没什么好抱怨的。
船在渐渐减速,离兜率天天洞已然不远。他望着前方密密麻麻的军舰,心想自己的“最后一刻”或许不太远了。唯一的遗憾,是他还没好好爱过。
舰队在天洞之外停下。鹰裘进屋喝茶,铮引一人留在甲板上。正当前锋的几艘船陆续通过天洞时,他灵识中有蓝光一闪。
在右方远处的空中,有样东西停在那里。扁球形的,是艘小型飞船。通体透明,这种透明不是说可以看到飞船的内部,而是直接看到船另一侧的天空。准确地说是隐形,不仔细看的话不会发现那里有艘船。若是盯着看,能隐约辨出船的轮廓那层淡淡的蓝光。
这是哪里来的?铮引收了天眼,暗忖。以他对六道的了解,兜率天他化天空处天都造不出这种隐形船,夭兹人也不行。莫非是那些更高阶的天界,比如那个什么无所有处天,或者非想非非想天?可他们来这里干什么?
于是决定再去探一下。这次凝神静气,将天眼投射到飞船内部。里面倒是一点儿也不透明,只不过机械都去哪里了?铮引曾在修罗飞船的各个舱室里看过,总少不了罗盘、转轴、拉杆、绳子什么的。这艘船里到处简洁干净又明亮,且只有一个船员。
此人坐在一间宽敞的屋子里,伏在桌上不知在读什么还是写什么。令人奇怪的是,在如此先进的装备中,这个五十来岁、身板儿结实的人留着光头,穿着一身僧袍。铮引之前才去过南阎,觉得很像喇嘛国武僧的装束。
还待细瞧,和尚像是察觉出什么,突然抬起头,朝铮引的方向望过来。此人的相貌并不诡异,脸方方的,眼睛大而有神,两条眉毛很浓。只不过因为感到了异物的存在,如镇鬼金刚般怒目而视。铮引一慌,灵识从船里退了出来,眼看着船像流星般在天上划了一道便消失了。
太不可思议了,他喘了口气。飞船军舰他见得多了,哪有从静止突然就加速到这么个速度的?莫非整个船连同里面的人都是个幻影吗?此时脚下的旗舰已启动进入天洞,只能强迫自己不要多想,集中精力应付当前的危机。
进入兜率天后,飞船下方是大海,南部海域的远处有座大岛。侦查舰回来报,往东五里左右的海面被血染红了。上面漂浮着战舰碎片,以及抱着救生圈等待救援的士兵。看来那里的空中曾是战场。
于是大队人马向东行。果然,没飞多久就能看到远方一座小岛的上空在交战。身边的兵士拿着地图介绍,那是朱雀岛。不知为何,铮引的心突然就提到了嗓子眼。战场他去得多了,这并非他一贯的反应。
“铮将军,”背后有个悦耳但严肃的女声叫他。
转过身去,见是魅羽的大师姐。一只胳膊抱着小川,另只手里捧着面圆镜,婴儿则搂着她的脖子。她此刻已把斗笠和青纱取下,乍一看让人怀疑是脚下这片海的女神来了。不过铮引曾在七仙女预选赛上见过她的真容,况且除了魅羽外,再美的女人也不能让他心动。
“我看到师妹了,”大师姐把手中的圆镜呈给他看,“这次因为是出来找人,带了天庭的宝贝。”
铮引朝镜子里瞅了一眼,见一个身穿蓝色衬衣长裤、满脸泥灰的女子倒在地上。头发胡乱在脑后挽了个髻,看姿势像是刚从空中摔落下来。不过嘴里既然还能骂骂咧咧的,应当问题不大。
“给我们一艘快些的小艇,”大师姐说,“我们马上赶过去。鹰护法也和我们一同去。”
铮引闻言,急忙传令。
大师姐又说:“小川就交给你了。他现在能跑能跳了,仔细着,可别有什么闪失。”
铮引伸手去接小川。对方把头扭到一旁不看他,胳膊依然死死地绕在大师姐脖子上。
“小川乖,”大师姐的语气温柔中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你魅姨有难,需要我们帮忙。过会儿你就能见到她了,好不好?”
铮引总算把婴儿抱了过来。嗬,比上次抱的时候重多了。担心他挣扎,就离开甲板回到舱里。
境初同涟靳公子坐在岛上的一处空地上,二人四周是个透明的保护罩。主持人老太同岛上其他人都不知躲到哪里去了。他的腹痛已经轻多了。浑身湿透,像大病初愈,毫无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