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瞅了眼丈夫,后者正在闭目养神,冲魅羽说:“既然无处可去,不如跟我们去彻斯坦。这次家族中出了大事,将我们紧急召回……”
男人突然睁眼望了下妻子,似乎在责怪她不该在这种场合说出来。
女人脸一红,接着冲魅羽说:“不能款待二位。不过我们在彻斯坦还有处空闲的庭院,你们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在那里落脚。”
“这样啊,那太好了,”魅羽欣然说道,“那就打搅了。”
这倒不是说她就完全信任面前的这对夫妇。来这种鬼地方,去哪儿住也无法完全放心啊。既然有机会就先把握住,然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婴儿毕竟胃口小,没过多久就松开口,趴在魅羽肩膀睡着了。女人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接过来,横在怀中抱着,给盖了条毯子。魅羽这才注意到,自己手上的指甲在刚才那会儿功夫已经长到寸长,嘴里有两颗牙齿似乎比平时大了。没镜子,不知眼睛变红了没有。
“记住,”女人压低声音,认真地对她说,“永远都不能被太阳直接晒到。在我们这里,正午一过就不要再出门。”
魅羽在心里叹了口气。就是说这辈子她和境初都只能昼伏夜出了吗?好吧,只要能救活他,她认了。这要是换作别人,可能会因此抑郁,但魅羽一向想得开。面前就有整整一个国家的人都是这么生活的,矫情什么?没什么是她不能习惯的。
问女人:“还不知怎么称呼二位?”说着暗用探视法查看了下坐在后方的老头。老头居然已清醒过来,正在喝水袋里的水,状态看着还行。
“我们是朗顿家族的成员,我叫芙玲,他叫罗郡。”
芙玲说这话的时候,过道里有个胖妇人经过。听到朗顿家族的名字,驻足,朝芙玲和她丈夫微微屈膝。
看来是有名望的贵族啊,魅羽心想。为何要同平民一起挤火车?估计真的是有急事往回赶。
两个时辰后,火车到达位于南部的首府彻斯坦。这一路虽是黑夜,魅羽用探视法已对这个国家了解了个大概。原来火车就是西蓬浮国的主要交通工具,因为这里的城镇都是城堡样的建筑群。城堡群内部环境优雅,主要靠步行或马车。城镇之间相隔甚远,是大片的荒野和沼泽。
到站后,魅羽扶着境初站起身。扭头望向后方的老头,咦,人已经不见了,连同麻袋。是在中途下车了吗?无论如何,现在也管不着他了,希望平安无事。
出了火车站,来到彻斯坦这座大型城堡群的外围。夜幕下的街道上,行人正越来越多。嗯,既然正午后就不能出门,这里的人估计下午就上床了,午夜后起床上街。小道铺着鹅卵石,大路是砖石地,路灯多又亮。建筑物宏伟美观,雕刻繁复,只有朝东北方向的那一侧有窗户,且镶着墨色玻璃。
朗顿家族派来接芙玲夫妇的马车早就等在站台外。夫妇俩要赶往别处,替魅羽二人雇了辆马车,同车夫讲明地址。马车一路都在石砖路上左拐右绕、上坡下坡。偶尔惊鸿一瞥首府中心的一群如尖锥搬直插云霄的塔型建筑,比那些高阶天界的摩天大厦毫不逊色。
“两个月的假期,正式开始。”
马车在一处隐蔽的庭院门口停住,四周是苍天大树。魅羽掏出芙玲给她的钥匙,打开院门,沿着长廊进入一栋两层的砖屋。屋顶很高,家具豪华明灿,每件都像艺术品。屋里显然有人定期来打扫,摸不到灰尘。
替境初脱去外衣,扶着他沿楼梯一步步上到二楼的主卧室。大床看起来极其柔软舒适。桌上有蜡烛和油灯,但魅羽长途跋涉了这么久,眼皮都睁不开了,也顾不上点灯洗盥。把境初抱上床,盖上松软的被子,自己在他身边躺下。修为也好武功也罢,她现在就是个头脑昏沉、疲惫不堪的女人,只想着快点入睡。然而在这之前还有件事必须做。
强忍着困意,魅羽用一只手的长指甲将另只手腕处的血管划破,伸臂让血流入境初口中。他的嘴唇起初很干,慢慢红润饱满起来,变成一种不正常如发烧般的艳红。估摸着差不多了,从怀中取出蓝菁寺的止血药涂在伤口上,再抽出条纱布胡乱绑了两下。
“也不知有没有……”话没说完就昏睡过去。
由于先后喂了一小一大两个活人,失血较多,魅羽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卧室的窗户朝东北,阳光射不进屋,但能看到天是明亮的。多可爱的天空,日光!屋里温度也跟着升高了不少,庭院四周却比夜晚要安静。
魅羽扭头去看枕边人,见境初睁着眼睛,正直愣愣地望着她。
“你醒了!”她兴奋地叫道。这才喂了一次“启命之血”,就醒过来了?
“你是谁?”他问她,声音很虚弱。
魅羽这才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不是境初。是他的身体,他的眼睛,泛着蓝色如萨月湖般清澈,但不是境初。这个人像是刚刚从很远的地方、很久以前的过去来到这里的。望向她的目光中带着警惕,却又有种什么都不畏惧的自信。
“关于我是谁、我和你是个什么关系,”魅羽往一旁挪了挪,离他远了些。面上嬉皮笑脸的,实则真气已暗暗汇集到两手掌心。“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你是谁,嗨嗨……对了,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