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人也和狼一样。”
陌岩手一顿,眼前浮起卫父那谦和低调的身影。作为一个为了生计进城务工的农民,卫国顺算是个相当有见识的人了。所以说人这一生怎么样很大程度要看运气,混不好的如此,混得好的也如此,别整天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的。
“弹弓恐怕不行,”他对小羽说,怕误导她又添了句,“当然,没有更好的办法时,聊胜于无。”
言毕,从行李中掏出个巴掌大的袖珍弩和几只袖箭交给她。出发前陇艮曾提议带些枪支弹药,陌岩说那玩意儿没用。夭兹人世界的武器定然是按不同规格制造的,一旦随身带来的弹药用光,枪就作废了。箭弩则不同,随时随地都能找到做箭的材料。
这把袖珍弩是雾陇山基地的修罗人送的,据说目前修罗军中还剩十几副,都是当年铮将军在的时候,亲手制作的。铮引有双巧手,陌岩在坐船前来时曾几次取出来观赏,是件武器,也是件艺术品。
小羽接过袖珍弩摆弄了两下,抿嘴笑了。装上箭后向前跨出一步,同时抬臂瞄准,扳动机关,箭倏地朝着野狼藏身地射过去。这一套动作前后连贯,没有半分犹豫和畏缩。
许是因为离得太远,又或者第一次使用还不熟手,箭射偏了,从狼头顶的皮毛上擦了过去。狼看样子是怒了,低吼一声从灌木丛中跃出,朝着小羽奔过来。从那身柔顺干净的狼毛判断,多半是只母狼。
只见小羽再次搭箭后双膝跪地,让自己和狼头处在同一高度。这次她汲取教训,一直等狼奔至近前四五米远的地方才扳动机关。母狼被小羽射中前额,身子摔到一侧的地上,虽还未断气,可显然命不久矣。
陌岩正要松口气,却见附近的暗影中又跳出只公狼。公狼体型更大,周身的毛刺棱着,见伴侣惨死,眼睛都红了,以快过母狼的速度朝小羽扑过来,同时张开血盆大口。
陌岩站起身,静观其变的同时做好随时出手的准备。小羽这时再取箭搭弓已经来不及了,情急之下扔掉袖珍弩,朝一侧骨碌碌地滚了开去。陌岩不明白她为何不朝自己这边滚来,待小羽从地上爬起时才意识到,她是去取先前丢在那里的锤子。
公狼扑了个空,转身,朝着小羽又一次扑过去。同一时刻,小羽双臂前伸,抡起锤子原地转了个圈。这一圈转完,锤子重重地砸在狼的脑袋上,公狼当场毙命。
陌岩长吁了一口气,忍不住眼眶有些湿润。多了不起的小姑娘!从事发到结束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当中却体现出多条难能可贵的素质。
先是那副临危不惧、处变不惊的态度,无论举箭的胳膊还是握锤的小手,自始至终都没颤抖过。要知道到了身死关头,勇气与镇定往往比身手高低更能决定一个人的命运。
其次是敏锐的反应与准确的判断力。射杀母狼用的是袖珍弩,这无疑是小羽手中最有胜算的利器。而当她发现袖珍弩对公狼已无用时,便果断地弃至一旁,去找寻下一个能帮助她的工具——锤子。
要说单凭小羽目前的力量,就算用尽全力也不可能一锤砸死和她体型差不多大的公狼。电光火石间,还没学过物理的小丫头竟能想到抡起锤子原地转圈以增大力矩,这种善战的直觉和随机应变的能力,便是多数成年人也及不上她,叫人如何不叹服?
被意外耽搁片刻后,帐篷终于在呼啸的寒风中支好了。小羽忙不迭地钻进去,屋外实在太冷了。
陌岩将散落在草地上的物件匆匆收回行李包中,怕被偷走,连行李都移入帐篷内。还好,帐篷和房子一样,外面看着不大,进去后才发现挺宽敞的,睡两人没问题。小羽因为人矮,脚底下还能余一大块空间出来放杂物。
只是今晚陌岩恐怕要受冻了。帐篷虽能挡风,毕竟不如房屋保温。他原计划睡在保暖的睡袋里,再在上面盖床小被。现在睡袋给了小羽,他自己在又冷又硬的地上铺了几件衣服,将小被盖到身上后,半天也没暖和过来。心道今日太晚,明日再将两只狼的皮毛剥下,他一张小羽一张,估计能管点儿用。
只是怎生想个法子让小羽洗到热水澡呢?她、实在是……有点臭。当然这些都还好说,最让他焦虑的是小羽怎么回六道。他和修罗船员分别时约好,五年后的今天再来接他走。所以要想提前离开,只能自己想办法偷船。眼下修为被封,他一个人势单力薄,要是能找到大魅羽和铮引二人就好了。可这人生地不熟的,语言都不通,该如何去找……
“陌老师,你在犯愁吗?”小羽在黑暗中忽闪着明亮的眼睛,那里面一丝困意也无,尽是打完胜仗后的兴奋之色。“过一天是一天,有什么好愁的?”
说的是啊!之前他不是老抱怨不能安安静静地过日子?现在他终于同她如愿以偿地远离纷扰,在一个谁都找不见的地方,有东西吃、有避风的帐篷,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想到这里,陌岩微微坐起身,将一只行李包靠到背后。瞅了一眼身边睡袋里被寒风皲红了脸蛋的娃娃,悠悠地说:“今晚的事让我想起算命书中,曾读到的一种紫薇命格,叫‘杀破狼’。据说有此命格之人喜动不喜静,一生跌宕起伏。古往今来,征战沙场、成就英雄大业的多是此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