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在崖壁上大约每两分钟停一站。下方深谷中是延绵不断的工厂和贫民窟,一盏盏昏黄的小灯如同原野上零星分布的野花,卑微又顽固地摇曳在无尽的黑暗中。十来分钟后,列车驶入明亮且规划齐整的高尚住宅区与商业区。毕竟哪里都有富人,便如哪里都少不了穷人一样,二者互为因果无法切割。
小羽和圣章到站下车,乘升降梯来到谷底,先去商业区转悠。路上的行人无论穿戴还是举止都更接近文明社会,只不过好多人身上毫不掩饰地佩戴武器,像是在警告其他人:“别打我的主意。”没办法,离危险社区太近,基本上每栋商业楼门口都站着保安,住宅楼设有秘钥与人脸识别等多重安全装置。
二人经过一栋门面上挑着粉紫色灯光的三层建筑时,小羽驻足观望。见敞开的大门处垂着的珠帘暗光流动,室内较暗,只能模糊辨别晃动的人影。二楼的某只窗户安有一面大显示屏,不断变幻着艳装女郎的照片。
“走,进去瞅瞅,”小羽朝同伴挥了下胳膊。想起在白鹅甸的时候,陌岩有次携带铮引给他的大笔现金去按摩店跟人接头。当时只有七岁的小羽假扮卖花女混了进去,有趣的经历。
圣章身形一闪就挡在她面前,“这种地方不适合好人家的姑娘进。”
“我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小羽不服气地说,“是每个城市最容易汇集失踪女性的所在。”
他叹了口气,“我已经探过了,里面的女人都跟我一样,是被造出来的,不可能……”
话没说完圣章的脸色就变了,因为头顶窗户屏幕中某位女郎的长相、发型和身材竟然跟希娜那张照片差不多。“我进去问问,”他说。
“别急,”这回轮到小羽拦住他,“别打草惊蛇。你再查查他们电脑里的资料,看谁是老板。”
圣章半眯起眼睛一动不动,过会儿说道:“老板是蓬特侯爵,年龄五十二岁,王后的弟弟。”
王室成员?那今晚搞不好会出现在舞会上。“今晚你要是发现他,记得提醒我一声。”
小羽嘴上说得若无其事,心里却暗道不妙。这位蓬特侯爷在自己开的“失足女机器人”店里公然复制希娜的形貌,这么做是出于什么动机呢?总之这人不会是个好东西。同时能否推断——那位大小姐要么已然遇害,要么已离开了铴城?
“想吃点什么?”圣章问,不知不觉已到午饭时间。“中午吃饱些,晚上的舞会还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这附近有咖喱鸡饭吗?”小羽问,眼睛却望向路旁的冰糖葫芦车。
他再次眯起眼睛。“过去两条街就有家不错的,不过客人挺多,上菜速度慢。你要是饿了,先来串冰糖葫芦垫垫?”
小羽点头并心下窃喜——带这么一位出街真是太方便了,比导游还好用啊!等接过圣章递过来的糖葫芦时想起,她小时候,陌岩也喜欢给她买糖葫芦。这两个男人似乎都能从这件事中得到一定程度的满足。
“你有点像我陇艮师伯,”小羽嘴里吃着,与圣章一同朝饭店的方向走去。
“陇艮?是说陌岩的师兄,释迦佛祖?我和他哪里像了?”圣章瘦瘦的面容上泛起兴奋的光。
“嗯,”小羽思索着,“你俩乍看都有些傻,轴,不谙世事。其实陇艮师伯是参透了世间一切法与生命的本质。你呢,整个人类文明装在脑中。骗人、耍心眼儿、抖机灵这些你俩不是不懂,是不屑去做。如此看来,修道与科技的极致也许是殊途同归?当然,我说的是登峰造极,半吊子那些不行。”
此外,还有一样共同处——这两个人都对她小羽特别好,是种发自诚心、无欲无求的善意。这点她不说,记在心里。
“是吗?我怎么敢跟佛祖比……那陌岩呢?”圣章好像一直对陌岩格外在意。
“他跟你和陇艮师伯还不一样。你俩能随遇而安,大多数情况下也不介意听从别人的指挥安排,并非天生惹麻烦的体质。而陌岩特别抗拒外人将意志强加到他头上。在我看来,他修道的首要目的是为了维护尊严,获得终极自由。要是有人像祁哥待你那样对他,他早反了。”
陌岩不能允许自己的命由别的人或机制来安排,这点小羽在六七岁的时候就看得很清楚。另外,“他这人遇上不平事很难置之不理,爱替弱者出头,这点同我一样。”
“那就危险了啊,”圣章双手揣在裤兜里走路,眼望着前方,“两人里面最好有个淡然些的,拖一下后腿。”
“嗯,你说话越来越像个人了,”小羽称赞道,知道圣章这么说是出于关心。可不是嘛?她和陌岩各自生死轮回了那么多次,不就是因为这条性格缺陷?相比之下,大魅羽和铮引的组合更为平衡稳定。
虽然尚未打听到希娜的去向,事情总算有了点儿眉目。希望那位蓬特侯爵今晚在舞会上出现,否则小羽和圣章明晚就去他府邸。
计划定好,离晚宴还有三个多钟头,二人决定去游戏室里耗时间。相比电脑游戏,这里的青少年们更喜爱机器人擂台。拿栏杆围一圈空地,当中放俩一米来高的遥控机器人。两个玩家人手一台遥控器,分别指挥着自己那只机器人打架。
小羽看了会儿,发现有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