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里的那个人偶,不一定最漂亮,却一定是店长最喜欢的。
“生日快乐,玲子,这是礼物。”
男孩儿在落地的第一时间就接过家长手里的盒子,带着笑容捧到了今天的主人面前,礼物是要留到之后拆的,玲子虽然很期待,却还是将礼物转交给佣人,拉住凛光的手就朝里走。
“玲子她就是这样,实在有些任性了。”
“不,没关系。凛光能有这样的朋友让我也放心不少,您知道的,这孩子实在不擅长交朋友。”
大人们客套着,而孩子们已经步入了正厅嬉闹。
一场合格的宴会该如何被定义,宾主尽欢,便是很好了。
——
“凛光,凛光,走,我们去那边看,我家的庭院里有很漂亮的花,花瓣的颜色和你的眼睛一样,在月光下就更好看了!”
寂静的庭院中,过分热情的声音异常明显,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随后才是急匆匆地脚步声,硬质的鞋底磕碰地板的哒哒声很是清脆。
“咦,是什么味”
“你说的花,在哪里。”
凛光的声音一如以往,温和而平淡,带着浅浅的笑意,询问的语气却并没有太多好奇的情绪,应当让人不满的,但也许是他的温柔掩盖过了这样的敷衍,于是又不至于让人生气。
“在这边。”
玲子被打断了一下,等到回神时重新直起身嗅了嗅。
“好奇怪,我刚刚好像闻到了腥腥的味道,但现在又不见了。”
“可能是因为才下过雨吧。”
凛光脸上依然是温和的笑容,那双手背在身后,看起来比她家中养的猫咪都乖顺。
“可能真的是错觉吧。”
玲子也笑着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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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是错觉。
在走到庭院之前,凛光就闻到了血腥味,人类的嗅觉几乎退化到了鼻子只是摆设的地步,直到距离那个可能的‘案发现场’只差数十米,才终于捕捉到了血的味道。
他可以不管的。如果站在那里的不是无惨,他可以就放任玲子走过去,去发现那个现场,然后惊声尖叫引来别人,或者在引来别人之前先被拧断脖子。
但问题是站在那里的是无惨。
不论理由是什么,不论原因是什么,结果是不变的。
他不能让他被发现。
被玲子注意到而引来别人,不论无惨是否会被发现,他都会被怀疑。而如果玲子真的发现,更大的可能是这个女孩儿会悄无声息的死在这里,但无惨一样会被怀疑。
无惨为什么会在这里杀人并不重要,他做这些事自然会有他自己的理由。
对于凛光,重要的是要怎么将这一切掩盖过去。
可乐对他讲过,如果他能藏好自己,如果他能带着半天狗藏起来,那么他一定能做到让别人也藏起来。
而现在,他需要的不是自己藏好,而是藏好另一个人。
如果想让自己躲起来需要的是别人来吸引注意,那么想要藏起一个人
只需要让他从黑暗中走出,去作为吸引飞蛾的烛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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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番外:关于称呼】
“为什么是父亲。”
“嗯?”
“为什么你选的称呼,是父亲,而不是什么别的。”
父亲。一个很简单的词。但凛光第一次说出时,却显得尤为艰难,像是第一次学会发声一样磕绊。
对于孩子来说,这应当是最熟悉的词汇。但对于凛光,这是一个相当令人陌生的词汇。
他知道书本上的父亲代表着什么,但仅仅是知道,鬼之间是没有血缘关系存在的,所以他难以理解所谓的血亲代表着什么,生物学上的概念在鬼身上根本不成立。
而对于父亲这个词本身,他好像也没有那么喜欢。即使他曾一度用这个词来形容他心中的‘无惨’,但这个词存在于心中和说出口时,却有着令人难以想象的巨大差别。
在心里设想,很轻松。但将这个词讲出口,却沉重的超乎想象。
似乎有谁压在他的身上,小腿横在背脊,膝盖压在肩胛,手掌扣住颈后,只是呼吸都困难的情况下,竟然还要发出声音。
似乎面前就是泥土,在张开嘴的瞬间泥土的腥气和喉头的腥气混在一起,最终含糊的音节勉强的拼凑出一个本是最简单本该最熟悉的词。
“只是想而已。”
遐想只在一个短暂的瞬间,清晰的回忆也只是在眨眼间从脑中闪过,回过神时无惨依然在看着他。
说是想,没错。但在出口之后,在得到答案之后,就和所想无关了。
(如果你想的话,都可以。)
凛光清晰的记得无惨是如何回答他的。
也许他不是真的想要喊无惨父亲,他只是下意识地向最值得他期待的那位长辈尝试性的提出一个申请。
他只是在等待一个回应而已。
就像在父亲身后追逐的孩子摔倒在地面,狼狈的发出哭喊,不是因为疼痛真的难以忍受,只是希望因此能让父亲回头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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