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梦的建议并没有被采纳,凛光却也没有直白的拒绝,只是明说对睡一觉做个梦没有什么期待。
“我不觉得有什么是会值得让我沉醉的好梦。”
而魇梦对此显然有不同的看法。
“是吗?那是因为凛光还没有做过那样的梦吧。如果是能够吃下人类食物的梦境,或者得到那位大人认可的好梦,又或者是交到了很多新朋友”
适当的停顿给足了遐想的空间。
这样极富针对性的话确实让凛光稍微有了些兴趣,他抬起头,试着想象了一下,但可惜的是,凛光很快意识到他想象不到那样的场景。
不论什么食物进到嘴里,咀嚼时只有食物不断剐蹭过口腔内壁而有坚硬或是柔软的区别,至于品出味道,那是他生来就不具备的能力。
他是希望能得到认可,但是真正的认可,而不是在一场梦里虚假的短暂拥有。在醒来时才发现只是梦境。
拥有过又失去,不如一开始就不曾得到。
至于朋友。凛光本来就有很多的朋友了,虽然有的已经离去,有的很久未见,有的不知道在哪里,但重要的本就是成为朋友本身,是一起分享快乐,一起度过一段时间,至于之后,那是谁也不知道的事情。
如果因为害怕失去朋友而不去交朋友,那就太可惜了。失去朋友,也是交朋友的一种体验。
魇梦看出凛光表情的变化,歪着脑袋似乎有些意外于一个男孩儿有着和外貌以及内在都不匹配的成熟。
“只是说的话,凛光大概还是无法明白的,试一试也没关系不是吗。”
魇梦和童磨在某种程度上确实有着相似性,这种相似性让凛光很难真的喜欢魇梦这个不知道算不算朋友的同类。
而对方对此似乎还一无所知,只是依然暗含期待的看着他,期待他应下这个邀请。
“那就试试看。”
反正也没关系不是吗。
————
进入梦境的条件很简单,注视着那只眼睛,聆听那句暗示,顺应一瞬的指引,合上眼倒下去。
凛光对这个流程一度很熟悉,许久不曾温习也不会觉得陌生。
闭上眼又睁开,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顿丰盛的宴席。
几乎涵盖了凛光所见过的所有食物,一切他曾觉得会好吃,很诱人的食物都被摆在桌面,但伸出的手抓住骨头,咬住肉块撕扯下来,利齿咬合,汁水在口中溅开,鼻尖能嗅到肉香弥漫,连汁水的醇厚香气都被捕捉,只是舌头将肉顶向牙齿时,依然只像是顶住了一块刚滴落的蜡油。
什么味道也没有。
人类是无法想象出没有见过的东西的,在这一点上,鬼也一样。
凛光无法想象出味道。
酸的、辣的、咸的、苦的、甜的,他什么也尝不出来,那条舌头只有说话的时候才稍微有点用处。
仅此而已。
实在是枯燥的梦。
凛光记得醒来的方法,叉子顶在脖子上的时候他却有些好奇,鬼是不会死的,但死在梦里却又会醒来?
所以他是能体验到死一回的感觉了吗?这听起来倒是要比这场梦境有趣多了。
————
在魇梦的眼中,无惨是排在第一位的,其他的都无关紧要,上弦确实强大,但那些强大的鬼和无惨大人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区别是什么呢,其实魇梦并不很清楚。
他并不会像是他的猎物一样沉浸在梦中,但他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和梦境之中又没什么区别。
世界上所有生物,都会有自己的贪婪,会有自己的渴望,会有想要沉浸的梦乡。
而魇梦所擅长的,就是将那些人拉入那样美好的梦中,让他的猎物在美梦中放松警惕,放下戒备,再被引导向名为死亡的噩梦,那些失去意识的人在意识到真相时越是痛苦,越是懊悔,越是绝望,他也就越开心。
他想,哪怕是无惨大人,说不定也会沉浸在得到蓝色彼岸花的梦境之中,更不用说别的上弦。
只要心中有着像是这样的欲望,魇梦就有自信让他们沉醉于虚幻的梦中。
而凛光是个特别的孩子。
魇梦很喜欢他。
因为凛光不喜欢做梦。
或者说,他给凛光编织的梦境,似乎总是不合这孩子的心意,凛光总是很早的就苏醒,从不在梦中沉浸,也不会被梦境迷住,这是魇梦从没遇到过的情况。
他尝试过给凛光编织各种各样的梦境。
有让凛光去享受大餐的,有让凛光去认识很多朋友的,也有让无惨大人和凛光独处的,又或者让那些上弦出现在凛光的梦境之中。
但不论他怎么做,结局都不曾改变。
凛光每次都会在他眼前睡去,但不需要太久,男孩就又会从梦中苏醒,跟他说一声晚上好,然后去做自己的事情,像是根本没有遇到他喜欢的一切,如果不是魇梦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用错了血鬼术让凛光每天在做噩梦。
这对于魇梦而言很难理解,没有人会没有欲望,鬼也做不到。
实际上,鬼的欲望要比人类的更清晰更纯粹。
于是凛光就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