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总是苦命人更多,天上的神明没有眼睛,看不见人间的苦难;高坐坛上的圣佛没有耳朵,听不见台下人的乞求。
如果恶鬼能够制造一场真正的美梦,那么向着鬼跪拜,又怎么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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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仁曾有个幸福的家,有恩爱的妻子,有心爱的孩子,家庭并不富裕到可以随意挥霍,也并不永远的和谐美满,妻子和他会有些小小的口角,只是一个普通又平凡,却被小小的幸福不断填满的家。
和妻子的认识像是注定的缘分,一次偶然,一次相逢,一次回眸,一句问候,一眼就是一生。
相见,相识,相爱,结婚后相伴,简单又充实。
几年后多了一个女儿,活泼又可爱,谁都喜欢。
只是在生下女儿后,妻子的身体就虚弱了很多,但即使如此,他们依然觉得幸福,女儿很懂事,小小年纪就已经知道要照顾好身体虚弱的母亲,也从不给这个家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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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仁并不是一开始就信奉神明的,他从前对这些嗤之以鼻,只是妻子的身体因为不知名的病一天天虚弱,不富裕的家庭,治不好的病,填不上的窟窿让他只能朝着寺庙低下头颅,试图靠着虔诚的祈祷和行善积德来让妻子得到神佛的眷顾。
可惜的是跪拜和祭祀却并不能让妻子的身体好转,也并没有让这个家好转。
但那是从前了,现在一切都有所改善。
新式的列车比从前的更受欢迎,作为业务娴熟的车长,冬仁得到了提拔的机会。
新的列车,新的工作,得到的报酬在增加,这让生病的妻子安下心,那张脸上又有了笑容,女儿听到了这样的好消息也高兴地又蹦又跳。
一切都在走向更好的方向。
妻子的药已经可以正常的喝,不用每次忍到承受不住才稍微喝一些。女儿也不需要只是看着店中的新衣服,而不舍得提出想要的请求。
神明终于听到了他的恳求,让幸福降临到他身边。
但就在某一天。
厄运又一次到来。
毫无预兆,突然到让人崩溃。
一个家的组成,需要数年的积累,需要两个人的努力,需要很多很多的爱和耐心。但一个家的破碎,却太过轻易了,只是冬仁从下班到走回家的这短短的一条路而已。
先看到的是晕倒在家中的妻子,抱着去找医者时,看到在街道上被围起来的女儿。
妻子因为虚弱的身体,在家中晕倒,女儿为了去找大夫,独自出门,被路过的车撞倒。
他的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在同一天离他而去了。
神明并没有给予他半分怜悯,只是短暂的给了他希望,又无情的夺走。
如果这样的话,不如一开始就什么都不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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料理完家中的事务,时隔许久,他又一次来到车站。
冬仁其实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来工作,他已经失去了工作的理由,妻子不需要药,女儿也不需要新衣服了,而他
他已经连活着都不想坚持了。
大抵是本能吧,大抵是已经习惯了那样的生活吧,忙忙碌碌的,充实的,会让他充满期待的日子,平凡,却幸福的日子。
就好像他现在只需要在这里工作,等到下班了,他走回家,穿过那条巷子,推开门,妻子会欢迎他的回来,女儿也会高兴地扑进他的怀中,会亲吻他的脸颊,希望生日礼物可以是一件新衣服。
而他会欣然应允,会抱着女儿走过去坐下,会分享他在列车上的所见所闻。
再次来到列车上时他发觉车上的人少了很多,新来的列车员说最近出现了有鬼的传闻,死了不少人。
所以大多人都不愿意乘坐这辆列车,连原来的工作人员都跑了不少。
跟他讲述这些的列车员脸上也有些恐惧,但冬仁一点也不害怕,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这条命如果鬼想要,拿走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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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和他想象中的并不相同,不是漂浮在空中,也并不会看不清面容。
男人穿着很得体,看起来和人没什么区别,如果不是地上躺着被扯下手脚的尸体,他大概永远也不会觉得这家伙是鬼。
相比之下,男人旁边站着的男孩倒更像是鬼,年纪很小,身材很瘦,赤着脚站在那里,脚掌已经被血液染红,手上也都是血,血液一滴滴落在地上,除了他的呼吸最清晰的就是水滴声。
先发现他的也是那个男孩,男孩转头看向他,那双眼睛中竟然清晰地写着文字。
上弦零。什么意思,完全不理解。
“啊,我竟然漏了一个人呢。”
转过身的男人眼中也有着文字。冬仁不知道他们的眼中为什么有字,也不知道那些字代表着什么,他只是在那一瞬间完全被恐惧感所支配,身体瘫软的跌坐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那两个家伙一步一步的走向他。
“不用害怕,魇梦很温柔,你不会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男孩走到他的面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着他的眼神和看着路边的一朵花一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