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锐本没想把场面搞那么大,怎奈廖国庆那边因为机关食堂赚足了脸面,总觉得欠了这个大侄子好大一人情,没跟杨锐打声招呼便广撒人脉。 廖国庆认识娄会俭也有些年头了,但要是论起交情来却也没多深,不过是因为工作关系吃过几次饭喝过几杯酒而已,因而,这人脉廖国庆起初并没打算撒到娄会俭的头上。 交情深也没用,身在体制内多年,廖国庆自然清楚以娄会俭一县之长的身份,是断然不会掺和这类活动的。 可巧的是,前天娄会俭来市里办事,晚上约了龚主任吃饭,龚主任觉得人少了喝酒喝不痛快,顺便带上了廖国庆。席间,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话题扯到了最近市里面重点抓的一项工作,桶站。 桶对面老蓝的站。 市里指派给朝明县的任务是寻找到十位当年老兵,走走形式,肯定下这些老兵对民族解放事业做出的贡献,再挨个照上几张相片。 这任务看似简单,可落实起来却相当困难。 只因为各种担忧,这些个战场上的英雄好汉均选择了主动性遗忘,任由公家的人如何劝说如何解释,他们对那段往事依旧是绝口不提。 娄会俭亲自挂帅,从县民政局和武装部抽调了三十余精兵强将组成了工作队,忙活了将近一个月,总共也就挂出去了五朵大红花。眼看着任务时限来到了跟前,娄会俭已经不再奢求能交上一份满分作业,但五十分也忒寒碜了,好歹也要弄个六十分及格吧。 一边喝酒一边听着娄会俭的苦水,原本打算高高挂起的廖国庆忽地想起了杨锐大侄子的七叔公。没错,那小子不止一次吹嘘过他家七叔公当年有多神勇,砍小鬼子的脑袋犹如砍瓜,哪一年要是没砍够十几颗小鬼子脑袋,那个年都没法过。 刚巧那武校又是为七叔公建的,借这机会把娄会俭叫过去肯定能成,不单能长了杨锐那小子的脸,还能让娄会俭欠下自己一个小小的人情,用那小子的话来说,绝对是两个光腚男人坐在同一块石头上。 听了廖国庆对七叔公的介绍,娄会俭大喜过望,能发掘出这么一位神勇的抗战老兵,不单能弥补了任务完成数量上的不足,好好宣传一下,保管在任务完成质量上秒杀其他各县。 又听说老英雄建了个武校,且与后天举办开业庆典,娄会俭当即表示,这庆典他必须参加。 当晚廖国庆喝得有些高,第二天又忙于工作,居然忘记了告诉杨锐一声,直到今一早,见到了黄大龙,廖国庆才拍起了脑门。 不能说好心办了坏事,但也着实打了杨锐一个措手不及。 最直接的一个弊端便是来不及通知田少武。田少武是站在陈苍伟那边的,这一点,杨锐心知肚明,所以根本没指望他能亲自到场参加庆典活动。但又顾忌到他的没官架亲民形象,大概率会委托一位属下前来道贺。 如此一来,误会自然产生。 杨锐倒不怕得罪田少武,只是觉得没那个必要,毕竟人家是一乡之长,是村长的直属领导,把关系搞得摩摩擦擦,对今后的工作开展肯定没好处。 还有一点也让杨锐颇为不爽。 在跟陈苍伟抢村长一事上,杨锐并不想借助外力,他希望能光明正大的赢下这一战。但县长大人的突然到场,定将带偏村民,选票上自然是好处多多,可感觉上,总觉得不那么痛快。 村里路窄,车辆行驶不便,娄会俭让司机在村口停下了车,领着武装部民政局的几位属下,在杨锐的陪同下,和廖国庆并肩走进了村。 一路上,吃瓜看热闹的村民可是不少,但能认出娄县长的却没一个。 这也难怪,村里面在杨锐回归之前只有村长家买了一台十二吋的黑白电视机,而村长威严,没得人敢去村长家蹭电视看。至于报纸,村里倒是有一些,但都是收破烂收回来的,谁特么闲得蛋疼看那种没营养的玩意。 不看电视不读报,当然认不出自己县的父母官。 不过,这一行人的气场足够强大,村民们又不傻,自然能意识到村里来了大官。 陈家后生飞速将消息汇报给了陈苍伟,村长大人却不以为然。 小贱种的跟屁虫黄大龙今一早是独自一人回村的,也就是说,他没能接来小贱种的那位高官大腿。那位不来,所谓的大官还能有谁? 乡政办的老薛,薛主任呗! 报信的陈家后生急忙分辨道:“不是乡里的干部!那些大官面生的很,应该是县里的领导,说不定还是市里的呢。” 那些? 陈苍伟陡然一怔:“来了几个人?” 陈家后生掰着手指计算道:“嗯……走在最前面的两个,后面还跟了五个……” 陈苍伟瞬间放松下来,哪里是什么大官呀,应该是小贱种生意上的客户朋友才对,不然的话,得是多大的官才能摆出这等阵仗?农村人见识少,把城里做生意的老板当成了大官也是正常。 …… 薛家强犹如爆发了小宇宙一般,两条腿虽然追不上四个轱辘,但也没落下多远。一行领导举步向村里走去时,他也赶到了村东口的稻谷场。 岗南这个村,薛家强来过两次,记得村委会就在稻谷场旁边的村小学边上,想要及时联系上田乡长,只能依靠村委会的那部电话。 运气还不错,村里虽然挺热闹,但村委会依旧有人值班。着急忙慌地跟田乡长打过了电话,薛家强才注意到身上的衬衫早已被汗水溻了个通透。 此刻,薛家强根本顾不及把自己打理利索,借了条毛巾,胡乱擦了几把便出门去追众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