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灵魂好似要自行脱离身体,意识又在自我拉扯。感觉要憋死了,下意识地双手一阵乱拍,上身上浮,双脚终于踩到细碎光滑的卵石。猛地抬头浮出水面吐出一口浊气,又猛吸一口新鲜的。如此反复,水挤压着肚子,快速交织的气流在鼻腔口腔摩擦,喉咙不自觉的发出短促的“额嗯额嗯”声。
双眼还没睁开,浑身因为惧怕而没有一丝力气,双腿软软的不听使唤。还好张开的双手在水里能借力,浮力足够支撑到身体恢复。
甩甩头,睁眼又闭上,毒辣的太阳让人难受。再次睁眼看看,身处小溪的池塘中,离岸边草坪不到三米距离。慢慢挪动双脚,扑在岸边像蛆虫一样上了岸,翻身闭上双眼。平时最害怕草丛里有蛇虫了,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顶着烈日先恢复一下身体,就这一小段距离,耗尽了全部力气。
忍着脑袋塞一块破布一样的剧痛,躺了好一会儿,跪坐起来向河岸树荫下爬去,沙石刮得膝盖火辣辣的疼。
终于坐到树下,靠着树干喘息着,此时才有精力去脱掉短袖拧干,随手甩在头顶树枝上。喘匀了气息,颤颤巍巍扶着树干站起来,到树荫下的水渠里掬一捧水洗洗脸,喝了几口清凉,慢慢的放松下来。
意识中还有胀痛,那是一瓶可乐被强行摇晃,充满了气体一样。脑中是未来三十年的记忆,挤压着十三岁的少年,昏昏沉沉中伴随着剧烈的恐惧。把头伸进水里,咕噜噜的猛喝几口,强行让自己从后怕中脱离,又庆幸自己只是多了未来几十年的记忆,而不是后世各种小说里的被夺舍。这算是自己重生了吧!
13岁的身体还是很好的,皮实耐造,不像几十年后人到中年身上各种病,虚脱了就要休息好长时间才能恢复力气。
顶着脑袋里铺天盖地的各种意识,重新坐到树荫下,抬眼看看周围。这是家乡的母亲河,十几米宽的小溪清澈见底,山上多条山泉支流汇聚,形成这条几公里的小河流。河里生态丰富,附近村民经常会竭泽而渔,但又生生不息。
这里是一处大湾,流过前方一座低矮的五孔桥,一条南北纵向的省级砂石公路从上面经过。桥这边是五十年代修理的灌溉围堤,让这个大湾水流变缓,形成一个二十米宽百来米长的大水塘。水塘最深处就是自己下水洗澡的地方,也就不到少年的脖子处。
甩甩头收拾好情绪,准备再洗洗回家。原本自己是打完农药下河洗洗身子回家吃饭的,虽然不会游泳但基本的潜水狗刨还是会的。结果少年心性,玩得开心就不舍得起来,然后就憋气过头差过去。还好及时醒来一阵胡乱拍打,之后就借着浮力能站起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等等!脑中的记忆告诉他,重生都是因为另一个时期的自己脑死亡才会拥有另一个记忆!难道自己是真的死了?不然未来的记忆怎么会占据自己?一阵恍恍惚惚的天人交战,暂时混乱的记忆让少年不知道怎么办,到底是用三十年后的身份还是现在的身份去活着。但农村孩子没有那么矫情,反正都是自己的身体,自己的人生阅历,只要自己不说出去应该没人把自己当做异类。
再回忆一下未来的记忆,少年不禁笑起来,原来未来的自己活得真憋屈!又猛然间一怔:这不就是自己未来三十年的生活吗!
有点气愤的甩甩手,想把那些记忆从脑中挥出去。但是怎么可能呢!少年只得先下河洗洗回家吃饭,因为太阳已经当空,肚子真的已经饿了。
长裤上残留的农药是洗不掉的,只是原先下水潜泳好一会儿已经稀释不少。脱下裤子甩啊甩,然后放水里搓几下继续甩。如此反复几次,闻着味道已经淡了很多。于是少年在水里洗了个没有肥皂的空澡,到岸边拧了几下里裤,拿起裤子甩起了圈,一圈两圈……
少年想着未来记忆里的事,笑起来……
穿好衣服,拿起手动农药机壶和一个水桶洗了起来。洗完拿起土箕到水草茂盛的水塘边,逆着水流方向捣,提起来的时候土箕里便有好几只小拇指大小的河虾,把河虾倒进水桶,还有一些小虾米便滤到水里去。如此捣鼓了十几次,桶里便有了一碗公的河虾。少年也不贪,河虾只能换换口味解解馋,当不了主菜。
少年穿上裤子,戴上斗笠,背起五十斤容量的手动农药喷壶,一手提着水桶,一手提着装着几瓶农药的土箕,哼着“五星红旗迎风飘扬”顺着公路往家走去。
村子坐落在盆地的西南边山脚下,坐西朝东就十几户人家,都是太爷爷这边传下来的亲戚,只有一户外姓也是舅公。
终究是少年心性,他并没有怎么把拥有未来记忆的事情放在心上。对于这个,他更在意下午还得背着五十斤的农药喷壶,摇手柄摇到手酸手臂疼,两个肩膀会被背带勒得受不了。父亲去山上伐木了,母亲农药过敏,喷一次农药就会中毒接近昏迷,还好隔壁村里买阿托丙比较方便,吃两颗休息休息就好了。于是如此,家里农田喷药的重任就交到了虚岁十三岁的少年身上。
其实,去年父亲在家也中毒过,那次父亲是踉踉跄跄的被邻居扶回家的,吓惨了少年,一直跑着到邻村的卫生院叫医生。后来的两次喷洒都是少年完成的,农村孩子皮实,很多时候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