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侯喝了口水,稍微顺了顺气,看着满朝议论纷纭的诸卿众臣,缓缓地开口道:“事已至此,二三子须以国为重,从长计议,魏使还在馆驿静候回音呢!”
中尉暴陇耐不住性子,率先出班奏道:“君上,魏侯言必称魏韩兄弟,生死同盟,然其行径霸道蛮横,无理无礼。臣以为,我韩在此问题上必须坚持寸步不让,以护尊严,以彰国威!”
韩侯猷点了点头,这个态度是积极的,方向是正确的,虽然没有具体的对应措施,但总体上为接下来的朝议定了调。
一位大夫气咻咻地上奏:“何止如此,魏胁我伐赵,寸土未得而退。我‘劲韩’之名天下受挫,赵、韩数百年至交遭损,郑人得以苟延残喘,楚师再次威逼我境,可谓有百害而无一利!”
战争胜利了皆大欢喜,战争失利了就要互相推卸责任,各种利益得失全都摆到桌面上开始清算,几千年的常态了。
少府长史也出班奏道:“此次伐赵,少府粮秣大量减少,武库损耗十去其三,而无任何战利品补充,目前武库、粮储均未达战时储备状态,请君上早做打算。”
韩侯猷听了不置可否。这个可能有点夸大其词,毕竟伐赵是魏国主导,韩国就是打酱油,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损失,但这种言论非常契合今日朝堂的氛围。
另一位大夫也高声奏道“春秋之法,使节为大,所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魏人关我特使,如唾人之面,此大辱也,臣请对等待之,请君上速将魏使下狱,以儆诸侯!”
韩侯猷眉头一皱,虽然这样是对等相待,但等于彻底和魏老大撕破脸了,此非上策。
司冠沈无损哭丧着脸道:“臣以为不妥,为一臣子而与魏人大动干戈,殊为不值。当前楚人紧逼,郑人苟息,不宜动摇韩魏关系根本。”
朝堂之上一时议论纷纷,总体上以谴责魏国,维护韩国尊严为主流。一些特别消极和特别激进的提议,就是担当氛围组的角色。
在听了众人的发言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许异终于再次开口:“君上,老臣以为,当迅速回书魏侯,严辞加以拒绝,同时坚决要求魏侯无罪释放端氏君,并赔礼道歉,厚金补偿。”
韩侯猷听了点点头,许异有时虽然有些一根筋,但总体上还是四平八稳,考虑周全,符合其一国之相的身份。
韩屯蒙此时也拱手行礼道:“君上,儿臣以为,为显示君上对功臣的重视,表达我韩坚定态度,当以重邑以封端氏君。”
韩侯猷惊异地望了一眼宝贝儿子,问道:“此何解也?”
韩屯蒙道:“端氏,位于上党腹地,为韩、赵、魏三家接壤之地,且离魏都安邑较近。若魏以俱酒被封端氏君之故,觊觎端氏,则唾手可得!”
韩侯猷反问:“端氏君乃寡人亲封,缘何会成为魏人借口?”
韩屯蒙道:“君父,诸位,大家只看到魏侯伸手要人,但尚不清楚端氏君之态度,若俱酒受高官厚赏诱惑,委身以魏,其以端氏君之封爵,举邑而归魏,岂有异乎?故不得不防。”
韩侯猷听了默默思忖,太子讲得有一定道理。端氏这个地方虽小,但离魏国安邑非常近。
现阶段只是魏侯伸手要人,还不清楚俱酒的态度。如果俱酒决心归魏,那么以封君之名,率领封地举城而降,是非常有可能的。
到时候不仅仅人才流失了,国土也要受损!
韩侯猷问道:“太子以为当如何应对?”
韩屯蒙道:“儿臣以为,另择一邑,远离魏境,以封俱酒。并且昭告诸侯,以显我韩用人不疑、赏罚分明之立场,以拒魏侯之无理主张,更杜绝人地两失之后患。”
许异听了也觉得太子此策很有道理,于是拱手道:“太子谋国长远,臣不及也,臣附议!”
其他众大夫也纷纷附议,然后就将如何改封这个皮球踢给了韩侯,封赏之权是韩侯的禁脔,众人纷纷知趣的闭嘴。
韩侯琢磨半天,方才言道:“善!二三子言之有理,寡人之意,襄城之地乃是俱酒率军所得,且楚军近日在汝河下游蠢蠢欲动,不如改封俱酒为襄城君,以示威于魏,以震慑于楚。”
韩侯猷这个建议还是非常得巧妙的,襄城是你俱酒打下来的,我就改封你为襄城君,这个功赏相符,合情合理吧!
魏老大你要挖人,寡人偏偏要重用!
把一个山旮旯里小城的端氏君,改封到大邑、重镇的襄城君。既以实际行动打你魏老大的脸,表明我坚决不屈服的态度;又向天下诸侯彰显我泱泱韩国的胸襟气度,以及招贤纳士的良好形象。
另外,此刻韩方并不知道俱酒本人是什么态度,从其被下狱这件事来看,应该是暂时还没有屈服。
在此关键时刻,对功臣改封重邑,以示拉拢,也防止俱酒在魏人威逼利诱之下,做出有损韩国的举动。
特别是现在楚军在襄城周边蠢蠢欲动、跃跃欲试,你俱酒身为襄城君,封地被人攻打,你当缩头乌龟不太好吧?能不表示表示吗?天下人可都看着呢!是不是得回来守卫封地?
嗯,就这么办!
韩侯猷觉得如此处理非常得体,既维护了韩国国格与尊严,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