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酒的中军赶到黄金矿场时,由于人数众多,分别沿嘉陵水上下游驻扎,一时矿场附近的安全得到了有力的保证,众人方才心安。
俱酒到达后的第一件事是慰问伤员,对“良字营”、“蟜字营”甚至野人兵受伤士卒进行了一波宣抚,只见他查看伤势、尝药试温、嘘寒问暖、解衣推食,在等级森严的时代,收买了好大一波人心。
其次是对因战死亡的壮士墓前亲自祭奠,同样包括两营健卒和野人兵的死难者。
当着两营常驻军、野人兵以及为此战而新征的兵卒的面,堂堂的一国客卿、南郑守,亲自弯腰鞠躬、双手奉香,全过程面容悲戚、神情哀伤,众人都大受震动。
祭拜结束,俱酒发表了慷慨激昂的讲话,声讨氐人凶残,誓言保境安民,将全场军卒的斗志激得冲上了天。
俱酒的这一番演讲,彻底将战争的正义性拉满,将本是争夺金矿的牟利战争,变成了解救被氐人奴役的华夏族人的道德战争。打氐人,成了这个时间的政治正确,就是老墨子站在这儿也没话可说。
演讲的最后,俱酒刻意将“伐”字变成了“诛”,“诛”字一登场,战争的意义无上荣光,“义战”的大旗猎猎作响,“诛暴”的压迫感从天而降!
进入帐中,俱酒立即与儿良、章蟜等人共商军情,当务之急的问题,已经变成了半路上杀出的白马氐。
之前他已经接到军情,知道白马氐人的突然出现。白马氐彻底打乱了俱酒通过此战,清扫嘉陵水流域(也就是后世的略阳、宁强范围内)一带氐人、恢复后世汉中治理范围、初步打开入蜀门户的既定计划。
白马氐人是敌是友不得而知,从俘虏口供来看,白马氐本意是要袭击昔阝氐的,阴差阳错却与南郑军打成了一团,而且还互有伤亡。
但打也打了,伤亡也造成了,白马氐还抢走了三船金矿,这件事情就复杂了。
从两方对立,变成了三足鼎立。形势一变,规则就变,无论政治、军事还是外交、贸易等方面,玩法也得跟着变。
而不能无脑冲,一味追求爽。很可能你爽完了,也就到了精尽人亡!
俱酒知道,三角形的稳定性具有稳固、坚定、耐压的特点。同理,三方势力的存在,同样会形成互相牵制、互相掣肘、互相约束的机制,直到达到客观上的平衡。
这样一来,自己原定的战略目标就无法达成。
有没有破解之法?
有!
一:弱弱联手,共同抗击另一方。
二:一方独大,大到可以各个击破对方。
而俱酒面临的则是最糟糕的第三种情况:己方不够强大,两强可能联手!
因为敌对双方是同族,存在这种合作的基础。昔阝国氐人的真正手段尚未见识过,白马氐居然有骑兵!
儿良、章蟜双双请战,要求沿岸而下,逐个清除昔阝国的三城十八寨,将昔阝氐势力全部赶出南郑的势力范围,控制沿嘉陵水一带。
这样做的好处,是能将深藏大巴山深处的诸夏野人纳入管理范围,提高南郑人口基数,促进家业、手工业生产。
同时,也可将一些普通氐人置入管辖范围,使之成为南郑顺民,可供税赋、可征傜役、可为兵源。
但他们显然没有俱酒思虑得深远。
就在此时,羊图率领的后军以及后勤民夫也赶到了附近,开始沿嘉陵水安营扎寨。
最来姗姗来迟的居然是淳于浩的水军,这令俱酒有点意外,虽然说是溯江而上,但这个时代,汉水水量丰沛,理论上讲,水路行进速度是要快过陆路翻山越岭的。
羊图和淳于浩先后拜见了俱酒,淳于浩讲述了路上受阻的经过,原来有一处险滩出现了山体滑坡,堵塞了河道,不能行舟。淳于浩无奈,组织人手将三十艘船一点一点抬过滑坡处,才进入下一阶段河道,继续前行。
水师要发挥作用,一定要水路畅通,俱酒萌生成立工兵营的计划,逢山修路、遇水搭桥、疏浚河道、排除障碍。
此时,南郑方面的所有兵力全部沿江排开,加上被解救的野人兵,总数竟在两万人左右,这在战国时代,是非常壮观的一支队伍,其威慑力得到充分的彰显。
俱酒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先搞定白马氐,否则自己根本不敢放心南下。
俱酒下令淳于浩将一部分兵力运到对岸,两岸营垒虚设,山头旌旗遍插,营前营后跑马扬尘,营中水中操练士卒,作出一副欲对白马氐腹地用兵的架势。
一切准备停当,俱酒端坐中军帐中,命人给看守金矿的昔阝国氐人头目梳洗打扮一新,换上一身干净的青氐服装,拾掇得清清爽爽、利利索索,请上堂来。
俱酒笑容满面地请其坐下。氐人头目一看两旁站着两列杀神般的汉子,一个个怒目而视,哪里敢坐下,扑通一声主动给跪了,他可不想和自己的同胞一样,变成矿场上的那堆血肉模糊的杂碎。
俱酒亲自出手,将其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命上摆上酒宴,开始闲扯蜀中风物,特别是问道出入蜀中的通道,氐人都城吐费城的情况,以及有没有一处地名叫做剑门?
氐人头已经没胆了!哪敢不答,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