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
傅清婉躺在冰冷的仪器上。
戴着一次性手套的护士,凝视着仪器上的显示屏,跟她再次确认:“傅小姐,你真的想好了,要流掉么?你的宝宝蛮健康的。”
她也跟着看了过去,护士给她指了画面里那颗小小的肉粒;“诺,这就是你的宝宝。过段时间,它就会跟种子一样,长出胎心,手脚。”
傅清婉也很舍不得打掉,可现实容不得她选择。
生下来了又能如何呢,顾逸舟不是个好丈夫,更不是好父亲。
“开始吧。”傅清婉苦涩的扯唇,心脏像是被人用刀子剜空。
护士提醒道:“你之前做过撕裂缝合手术,伤到了子宫,子宫很薄,再流产的话,很可能往后怀孕困难。”
她怔愣,原来成人礼那天晚上,对她身体的伤害,已经大到这种程度。
“我看你的资料显示是已婚,跟你老公吵架了么?要不你再回去好好考虑考虑?别拿身体当赌注。”
本就无父无母,说不定还会再这场毫无感情的婚姻里烂掉,若不能生育,余生那么漫长,她该怎么熬呢。
可她又不敢保证,孩子生下来,没有父爱,会不会被欺负?她的孩子,是否愿意来到这个世界受苦受难呢。
傅清婉脑子乱成浆糊,跟护士抱歉道:“我再考虑考虑,不好意思。”
陆母的电话打了过来,寒暄了几句,就开始进入正题:“清婉,昨天晚上我做梦,梦到小城了。他跟我说,他很想你。你忙不忙啊?能不能抽空来陪陪他?”
她很想拒绝,因为她现在很累,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一样。
话还没说出口,陆母就自顾自的哽咽起来:“我的小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和你叔叔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他能醒过来,就全部指望你了。还是说,你嫌弃他是个植物人,想把我们踹开不管了?”
“傅小姐,做人可不能这样的。我们小城是因为你,才出了车祸。你不能撒手不管,你知道吗?”
话茬如棉签,卡在喉咙,傅清婉压抑至极,是啊,都是因为她,陆城才醒不过来的。
该死的人是她,不是心地善良的陆城。
“伯母你误会了,我也正好想过来看看的。”
……
顾逸舟那边刚遣散掉顾父的眼线,逼着他们卖掉手里的股权,而后低价收购到自己手里。
顾父质问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劈头盖脸的怒斥道:“顾逸舟,你到底想干什么?现在顾氏都在你手上,你连你老子的几个老臣子都容不下?”
“你既然都退休了,就别操心这些了,好好玩儿你的女人。”顾逸舟慵懒的靠在皮椅上,慢条斯理的开口:“这是你给我下药的一点小教训,仅此而已。”
“你这个逆子,你敢这么跟我说话?”顾父震怒。
他低笑出声:“这不都是跟你学的么?这么多年,你有梦到过我母亲么?她临死前,可发过毒誓,变成鬼都不放过你这个负心汉。”
电话里瞬间平静,只传来滋滋滋的电流声。
“爸,你放心,我会用你爱我的方式,爱你一遍的。”顾逸舟挂断电话,抽了支烟。
白色的烟雾,升腾而起,模糊了他的脸颊和视线。
母亲当年死再他的脚边,瓢泼大雨,疯狂的砸落再她的身上,头发上,她因为愤怒,瞪大双眼,嘴唇里涌出温热的鲜血。
那是除夕夜,合家团圆,爆竹声声的日子。
他麻木的看着她的尸体,说不上难过,甚至挽起唇角,会心的笑了,他终于解脱了。
……
傅清婉到了病房,护工正在给昏迷的陆城用毛巾擦拭手背。
她心里愧疚更重,走了过来:“我来吧。”
陆母也没阻止,再她看来,这都是傅清婉应该做的事。
从护工手里接过毛巾,她仔仔细细的擦拭着,余光扫向病床上躺着的男人,男人的口鼻还戴着呼吸机。
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整个人脆弱的像随时都要碎掉。
都是因为她啊,如果不是她,陆城现在还再青大念书,天才学霸,因为她陨落了。
她在心里暗暗的跟他说,陆城,请你醒过来吧,一定要醒过来啊,不然我就成了罪人了。
对不起啊,陆城,我违背了我们的约定,我不能嫁给你了。
傅清婉感觉自己像条困在沙滩上的小鱼苗,绝望到窒息。
等陆城的液体挂完了,她才提了告辞。
护工再她面前抱怨:“陆夫人最近胃口很不好,我们买什么吃的,她都吃不下,她人都瘦了一大圈,今天我还被陆先生责怪了。”
“我可以做饭送过来。”傅清婉提议。
护工眼睛都亮了,感动不已:“傅小姐,这样会不会不太好?不过你送来的饭菜,夫人肯定会多吃点的。”
“都是我应该做的。”这是她欠人家的。
她也想帮着做点事,减轻身上的罪孽。
陆母这时进了病房,傅清婉跟她道别后,就要离开,陆母非要送她到电梯口。
怕她生气,陆母拉着她的手,叹气道:“清婉,伯母今天再电话里语气不好,说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