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中一时安静。
邵承武和云岱都屏气凝神。
先前程时便问过这个问题。
两人都没有答出来，也都想听听李了然的回答。
“是历代圣贤的信念。”
李了然轻声开口，程时眉头皱起。
云岱面容则略带恍惚之色。
邵承武张大嘴吧，“信念？”
李了然郑重点头，如同授业解惑一般郑重。
“可知鬼神由来？”
云岱见两个老兄不说话，便举手发言。
“先生，志怪小说上有写，鬼是人之怨念所化，神是众人香火供养。”
一阵清风飞掠过他的头顶，云岱哎呦一声，抱住了脑袋。
“疼疼疼，哪有这样用浩然气的！”
李了然只是一笑，“从心所欲不逾矩！”
“先生，你才三十多岁，还不到……”
李了然手指并拢微曲，云岱便不再言语。
程时和邵承武笑着点头，果然一物降一物。
“所以，这浩然气，其实是儒家先贤们的阴魂不散？”
邵承武刚开口说，便意识到这个比喻似乎不是什么褒义言语。
云岱瞪了他一眼，李了然只是苦笑摇头。
“其实，算不上阴魂，只是一股念头而已。”
程时神情变幻，当时任迁被自己刺死后，便从口中吐出一股黑雾。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灵魂。
后来融合任迁记忆才知，那是修行之人的阴魂而已。
任迁逆行周天，强开天门，心神元神强行凝结，才成一缕蕴含全部记忆的阴魂。
程时看到李了然正望向他，便知道他心中所想。
“山上修行，有修炼阴神、阳神之法。
出窍远游，一念千万里。
肉身虽腐朽，但神魂不灭，转世继续修行。”
云岱感叹一声，对程时投来羡慕神情。
“我早年读佛经，大致也知道佛家修行，最重心念。
也有所谓愿力一说。
后来渐渐明了，浩然正气，说白了便是历代圣贤，以及儒家门生的愿力凝聚而成，只是相比供奉在庙宇之间的佛像，又有不同而已。”
邵承武恍然而笑，“原来如此，当年我家老头子跟我说这浩然气实际上是儒家传承，看来并不算错。”
李了然点了点头，“是传承，也是希望。”
程时则继续追问。
“希望？儒家所望是什么？”
“人人皆可为圣贤。”
李了然又说了一句让大堂几人哑口无言的话。
“李兄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李了然长出了一口气。
“道法高，佛法远，让凡俗之人如何？
脚踩泥泞，弯腰在土里刨食，根本没有办法，也没有想法看看天有多高。
一生不过百年，那是说的富贵门庭，庶民别说半百，年过而立的都算中年，又如何去了解前尘来世。
所以至圣先师，便提出适合凡夫俗子的修行之法，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踮踮脚尖，稍微抬头，人人都可以去够一够，便能得浩然眷顾。”
程时点头，心中却更加疑惑。
看着缭绕在李了然周身的清风，他仍旧不解。
信念，期望，怎么就能够成为触手可及的事物存在于世。
而且还存在了千年之久。
听李了然言语，这股力量还在继续壮大。
儒家传承那么多年，山下读书人这么多，信念有多强大，无法想象。
想到此处，他隐有触动。
若是能够凝聚所有人的信念呢？
他不禁悚然。
“只是儒家，那些墨家游侠儿，阴阳家，兵家，法家等等，天下学问，诸子百家都用浩然气？”
邵承武这时想到其他，又问了一句。
“百家源流，其实一家而已，都是希望这世间，凡人过得安稳一些。”
李了然说完，叹息一声，这世道，真的安稳了吗？
堂中众人心中各有所感，一时无言，各自思索。
这时外面有脚步声，匆匆而来。
“李先生终于醒了！愁煞我也！”
陇山县令带着一些人踏入院中。
便朝着李了然拱手，神情带着轻松之意。
“这几日，让县令大人担忧了！”
“醒来就好，醒来就好！
来来来，这是从那妖巢中搜索出来的物品，有劳几位看看，是否有有价值的物品？”
一个灰布包裹被四个衙役用木棍扛着，十分吃力。
后面还有两人扛着一个蛇皮一样的事物。
包裹被打开，四人围拢过来。
是一片芦苇编织的大草窝，里面夹杂着一些鳞片和蛇蜕，还有一些杂物，看样子是被连窝一起端来的。
一股腥臭味道弥漫开来，李了然挥了挥袖子，一股清风拂过，异味全无。
周围一些衙役惊讶非常，县令隋参眼中带着敬畏，然后看了看几个衙役，挥手让他们离去。
李了然捡起夹在草窝里的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