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转眼已到冬季。
除了日头在天的日子，阴郁的天气，让人不愿出门。
中天城西北角小院的住户却在这样的天气里出了门。
户主将原本的租金退还了给了程时。
“希望你们莫要在意先前那事，我也是没有办法。”
客栈掌柜依旧带着歉意，为之前带人去程时的住处感到过意不去。
虽然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也谈不上对错，但这事做的确实算不上道义。
“掌柜的无需介怀，就算你不带那些人来找我，自然有人来的。
这租金啊，好好收着，多出来的算是我以后的定钱，若是之后我再路经此地，你这院子还空着，就再补上。”
那掌柜连忙答应下来，神情中带着一些敬畏。
他从自己那在府衙任职的小舅子那里，听到了一些关于这位青年人的传言，知道身份不凡。
以后这院子啊，谁来都不租了。
马车内，程时升起了炭火，可可则布置了一个简单的阵法，以阻挡寒气的入侵。
妙妙穿着一身红花布做的棉袄，活像一只小熊仔。
此刻正掰着指头算着程时给他出的算术题。
可可百无聊赖的嗑着瓜子，看着程时正认真看着一本泛黄的书籍，忍不住开口。
“公子，这上面写的什么，我见你都反复看了好几遍了。”
程时看了这个半文盲的侍女一眼，朝着正一脸专注拿着炭笔在白纸上书写算式答案的小姑娘抬了抬下巴。
可可瞬间了然。
“是关于妙妙的。”
一个心声在程时心头响起。
“他父亲的，嗯，实验日记。”
“公子又说怪话。”
穿着妙妙同款花袄的可可忸怩了一下，嘴角带着笑意。
“他父亲确实是个奇才，只是一个炼气士修为的人，便找到了这个世界上最根本之物的衡量方法。”
可可眨了眨眼睛，手中的瓜子嗑得飞快。
“他找到了衡量灵气多少的办法，也就是我们看到的那副阵图。
那片林子所凝聚的灵气除了是作为其内天地的屏障之外，还是维持妙妙魂体不散，以及维持其研究的根本。”
程时看着手中的书籍，不由的有些惋惜。
这样一个人，能够改变这处世界的人，就这样消散于天地之间了。
程时从这本算是日记形式的实验记载中看出，妙妙的父亲其实算不上是一个好人，甚至算得上一个凶恶之人。
出自邪派玄火宗，杀人便如同杀猪一样，甚至在妙妙还算是个健康孩子的时候还给她展示过如何杀人不会让人痛苦。
就是这样一个人，为了延续自己女儿的生命，无所不用其极。
从人转变成鬼修，后又培育最长生的树木，夺舍开启了灵智的树精，然后成为一名妖修。
最后的日记记述充满着混乱与疯狂，程时怀疑他对那树精的夺舍算不上成功。
毕竟那是修行到金丹境界才能掌握的手段，此人仅凭如此，便又延寿了二百余年。
那参天的巨树迎击天劫的景象再次出现在程时的脑海。
这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程时面前，这个穿着花袄，掰着指头算数的小女孩。
“妙妙。”
程时叫了一声小女孩的名字。
“嗯？”
皱着疏淡眉毛的小女孩抬起头，正好看到程时的目光。
“怎么了叔叔？”
程时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没什么，要是算不出来，可以略过。”
“我算得出来！”
小姑娘固执的说了一句，小圆脸上带着气鼓鼓的表情，只是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么说，那场天劫是为妙妙准备的？”
可可八卦的声音再次从程时心底响起。
“是的，天劫之中的生之力可以让妙妙死去的灵魂得到淬炼，但这事情极其的危险。为此那人准备了近百年时间，由于妙妙本身只是一个凡人，进入她体内的灵气不但需要精炼，还需要精准的控制。
所以便有了那处大阵，还有那处无法之地，这一切都是为了一个数字，三点九八升。”
那人将灵气的基本单位命名为“升”。
程时在一页手绘的图稿上看到了这个容器。
那是一个拇指大小的玉瓶，两头都用一种能够引灵气运转的藤蔓纤维堵住。
上面划着明显的刻度，里面有液体般的物品，正在凝结。
这瓶子侧面，有一张密密麻麻的纤细符文，上面用文字记述这件东西的作用，以及每一片符文能够在通过灵气起到的作用。
程时觉得这东西看着眼熟，便拿出百宝囊中的玉质钱币比较。
于是便瞬间明白了过来，这东西就是模仿这些山上钱币所制造出来的，为的就是储存和控制灵气的多少。
一个凡俗女童，每天能够吸纳的灵气总量是三点九八升。
那自己呢？
程时有了想要研究这东西的念头，但一想到那巨大的阵图，以及繁琐的制造程序，便暂且放下了这个念头。
时机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