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着他,“吾虽年少,但也是天家人!明河亦是天家亲封的郡主,定国公之孙、关内侯之女,楚家两代功勋,哪一个都不是你能比的!”他说着声音冷下来,每一个字都仿佛有千金之重。
楼上的阮珍睁圆了眼睛看着站在大堂中间身姿傲然的鄂王,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正经的鄂王,颇有顶天立地之气。
阮珩看着妹妹吃惊的样子,摇头而笑,鄂王又不是真当废物来养的。太过废物,圣上不喜;太过聪明,圣上也不喜。在圣上眼里,四子魏王若是沉迷于酒色,那可能是在韬光养晦,避免锋芒太露;若是忠孝贤德品质俱佳,那就成了威胁。所以魏王左右为难,才三十三岁竟然就有了白发,而这白发也不敢让圣上瞧见。
张大郎听到这话脸上火辣辣的,在众人面前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所幸他保持着拱手行礼的姿势,双臂挡住了脸,也不用看到别人,他的视线正落在地上,看着鄂王和楚言的六合靴恨得牙痒痒。
楚言猜到他心中所想,便道:“一时不察,张郎君请起。”
张大郎一时没动,片刻才放下了手,咬牙道:“多谢郡主。”
果然有人朝他脸上看去,看到他那羞愤暗忧的表情,姚二郎等人都暗自偷笑,说着偷笑,但他们一点儿也不含蓄。
“诸位刚刚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多谢诸位相信祖父,至于那些质疑污蔑,我也不想多言,祖父也不会理睬,因为从小祖父就告诉我,公道自在人心,谣言止于智者,”她缓缓说着,侧身看向张大郎,微微笑了一下,“张郎君,智者虽难做,但也要知道辨别是非呀!”
张大郎对她的最后一句话没听进去,只觉得眼前人的这一笑如百媚回生,又清素婉约,说不出的皓丽动人。
站在角落里的宫阑夕眼神沉敛,定定的凝视着楚言,她不做过多的辩解,也不责怪侮辱定国公和她的人,这样的明河郡主哪是传闻中不知羞耻、骄横张扬的小娘子,此时此刻气自光华,绝世无双。
鄂王也愣住,他也是头一次见楚言这般,一言一词行云流水。
“张郎君怎么不说话?难道明河说的不对?”她轻笑着问。
张大郎回神,他如何回答?说对的话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楚言见他沉默,便又做惋惜的叹道:“明河自知不如张郎君舌灿莲花,这一番浅薄的见识果然入不了张郎君的眼,实感羞愧。不如阁下教教明河如何口若悬河,好让明河也学得一身本领,看哪个人碍眼了,就调侃一番,说不定鹿都变成马了呢!”
姚二郎暗暗比了个厉害的手势,谁说定国公教女不善?
张大郎的脸色难堪的像猪肝一般,拳头也攥紧,刚刚的那点心神荡漾散去,他忍不住道:“微臣怎么敢称舌灿莲花?郡主才是詈夷为跖的佼佼者,微臣恐不能及。”
鄂王一听,正欲上前却被楚言,她收了笑,淡淡道:“你不能及,所以才会如那市井之妇一般,只会嚼人口舌,说三道四,不,市井之妇也知深明大义,阁下稍逊一等,万不能比。”
张大郎霍的抬头,拳头握的发白,居然说他连市井泼妇都不如!
楚言往后退了一步,蹙了眉,鄂王上前挡住她,道:“怎么,你还想对明河动手不成?”
张大郎深深地吸了口气,一字一句咬牙道:“微臣怎敢?”
“你敢什么呢?也只敢背后造谣生事罢了!张副卿一生磊落,恪守本分,倒不想阁下一点都没有继承到,”楚言摇头,“十五郎,咱们回去吧!真君子方可交之,小人应远之。”
“好吧!”鄂王不屑的瞥他一眼,对他身后的人道,“你们都听见了吗?小人远之!”
张大郎身后的一众人面露羞窘,纷纷低头不说话。
楚言临走前,又笑了一句:“张郎君回去时,不妨在街上好好观察一下市井之妇,一步一步慢慢及得上。”
说罢两人一道回身上楼,楚言的眼睛不经意似得看了张大郎身后那一伙人里的熟人,那人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楼梯上了五阶,楚言的后脑勺忽的一痛,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她吃痛的捂住头,好疼!居然敢砸她的头!
“茜茜!”鄂王看着皱着小脸的楚言,猛地回身,大声怒骂道,“是哪个孙子干的!”
鄂王见没人吭声,二话不说认定是张大郎,上去揍了他一拳,大家被这突生的事端惊住,听到张大郎的惨呼声后才赶紧去拉鄂王,然后不知怎么了,拉着拉着一群人打了起来,柳家酒楼里登时乱成了一团。
楚言愣住,她可没想到会发展成聚众斗殴,而且,她原本是打算亲自动手打张大郎的。
一只手忽然抓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往楼上走去,离开这团纷乱。她看着那只极好看的手,脑子里忽的一片空白。
等到了楼上后,宫阑夕低首看着她的乌发,问道:“郡主可有不适?”
楚言怔怔的摇头:“没事。”
宫阑夕皱眉,迟疑了一下道:“微臣冒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