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小半个时辰, 杜家兄妹终于到达,赵怀瑾把他们送到门口就打算走, 但被夏来请进了府里。
楚言出去迎接表兄妹,见二人虽有些倦怠,但衣着整齐,面上也没有惊惧后怕之色, 不禁想舅父对子女的教养可见一斑。
表哥名唤杜安仲,比她大六岁, 一身青色的圆领袍, 剑眉星目,嘴角微垂,显得有些沉冷, 与她记忆中的大不相同。
他身后的杜婉宜,白衣黄裙的齐腰襦裙,外罩蓝边的白色半臂, 她看着很瘦, 双手置于身前捏着帕子, 脚步轻缓身姿娉娉袅袅,笼烟眉使她的面貌看起来有些寡淡,眉间有淡淡的愁色,看来为了白家的事情没少忧虑。
楚言到他们面前,慰问道:“表哥表妹可无恙?这才刚到京城, 就让你们受惊了, 是府里没有安排好, 表哥表妹请莫见怪。”
杜安仲拱手,低冷的声音道:“表妹哪里的话,是我与妹妹惹了祸才是,还请国公和表妹多多见谅。”
杜婉宜笑了一笑,面带歉意,轻声道:“二娘见过表姐。”
“哪里用得上‘见过’二字,”楚言轻笑,“表哥表妹快进屋里,先坐下稍作休息,其中缘由一会儿再详说。”
杜安仲点头,回身看向走在后面一直默不作声的赵怀瑾,道:“表妹,是宪台青郎帮我与妹妹解围的,此次多亏有他。”
楚言对他微行一礼道:“明河代阿翁多谢青郎相救,此等恩情,改日明河再向青郎重重道谢。”
杜安仲听着她的话眼中闪过一抹微光,杜婉宜也惊讶的往她面上扫了一眼,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这是怀瑾该做的事,郡主不必如此客气。”赵怀瑾平静的目光往她绕了一圈,只见她笑容得体,是面对寻常人一样的客套笑容,他眼底深处微暗,又道:“国公府有贵客到来,怀瑾不便多扰,告辞。”
“锦叔,帮我送送青郎。”楚言侧首道。
锦叔应了一声,上前再度向赵怀瑾道谢,楚言则带着杜家兄妹进了屋,定国公立刻站了起来,看到他们平安无事,不禁连连点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快坐下,秋来看茶。”
“让太公担心了,是晚生给太公添麻烦了。”杜安仲眼中浮现愧疚。
“是我这个做长辈的没有保护好你们才是,临近京城了,还发生了这种事,”定国公没想到那白宗祐竟然这么猖狂,他扭头又问楚言,“赵二郎呢?怎么不见他?”
楚言低了眼,道:“他还有事,就先走了。”
“哦~”定国公若有所思的瞄了孙女几眼,又让杜安仲说一下事情的经过。
杜安仲说他们一大早就启程了,但在半路上被一行人拦截,那行人有所准备,国公府的几个部曲被打散,他们兄妹二人则和剩下的三个部曲往山上跑去,在一间草屋里躲避,好在那行人看起来有所顾忌并不敢伤人,他们就拖延着时间,幸而赵怀瑾和他的同僚经过,赵怀瑾认出了楚家的部曲,便出手救了他们。
赵怀瑾不会武功,但是他很有名,除了自己本身的才华,他的父亲是当朝宰相,太后是他的表姑祖母,那些人若是吕家人,应当认识赵怀瑾,自然不敢惹。
如今连吕家都敢不把定国公府放在眼里了,只顾及着不敢伤人,却敢抢人。
楚言握紧了拳头,前世太后在她十七岁时仙鹤云游,足足有八十一岁高龄,圆了佛教的九九八十一而归。圣上身体变得多病起来,而即便那个情况,太子一位的归属依旧没有确定,吴王风头最盛,但圣上不肯立他,赵九翎从来都不支持他,李觅之态度模糊。
也不知道她死后事情究竟是怎了?难道她的死能与朝局有关?可是,她四年来深居赵家后宅,鲜少出去,总不能她死了吴王就能打压到赵九翎?毕竟刚从赵府里出来她就死了,定会有人以此来弹劾他。
她总觉得,阿翁是知道自己的死因的,但是无法避免。
“茜茜?”定国公叫她。
楚言回神:“阿翁有什么吩咐?”
“我说让你带你表妹去休息一下,午时开饭再过来。”定国公摇头道,孙女近来思虑的比以前多的太多了,像以前那样天真无邪多好。
楚言带着杜婉宜去沁雪院,西厢房的布置是她按照自己前世在赵家的喜好安排的,浅紫色的水晶流苏幔帐,看着安静又不会显得清冷,茶具是八棱海棠的花纹,博山炉里的熏香用的是苏合香和檀香,妆奁里的首饰也是精致的玉制品居多,铜镜上则是空谷幽兰。
“若是哪里有不合心意的可以告诉我。”楚言道。
杜婉宜摇头,声音依旧轻轻地:“表姐有心了,这屋子很精细,二娘能看得出来表姐是花费了一番功夫的。二娘很喜欢。”
楚言看着她道:“你我小时候见面太少,你的性子我记得不太清了,总归你要在这里住一段颇长的时间,以后慢慢按着你自己的喜好来布置即可。”
大概是听出了楚言的真心,杜婉宜浅浅的笑道:“表姐的话妹妹记住了,日后若有需要,一定不与姐姐客气。”
楚言也笑了,又见从她进府来身边没有带婢女,连包裹都是自己挎着的,便指了青婷,让青婷先来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