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沈挚停了水,光着身子在里面等了好一会,也没等到她开门进来……喂,你在期待点什么啊。
馒馒揉着太阳穴坐在沙发上,几乎每到一个地方,她的脑中就会多一段记忆,犹如潮水一样涌来,陌生却又如此熟悉,是她过去几百年间遗忘了的时间。
“爱卿觉得大清国运如何?”
“自然是国祚绵长、万寿无疆。”两名女子对坐亭上,台阶下有垂手站立的青衣小监,湖边杨柳青青,水波盈盈,亭台楼阁,富贵逼人。
“不必唬我。”其中一人笑了声,“我心里有数。”
“五人中我最喜你,只因你最像人。”年长的女子脸上敷着厚厚的粉饼,看不出原本长相,“他们活了太久,已经忘记了很多东西。”
“答应本宫,替本宫看看将来。看看将来的人们,是如何评说我的。”
馒馒猛地睁眼,看屋里已经黑下来了,太阳彻底落山,浴室里哗哗的水声没有,他听起来似乎是在穿衣服,有窸窸窣窣的动静。
高柜里摆着一套她收藏的青花瓷茶碗,馒馒的目光落在上面,看这曾经随手把玩使用的东西,如今却被摆在玻璃格子里,被当成文物一样欣赏。
“也许不会再有用你泡茶的机会了。”
沈挚擦着湿头发走出来,看她目光有点涣散,“馒馒你怎么了,泡什么茶?”
他走过来蹲在面前,拿自己的额头碰她的,“你生病了吗,哪里不舒服?”
她摇摇头,噙着一点笑意摸他的脸,偏偏一句话也不说。
沈挚被看的心里有些不安,他拿手掌包住她的,轻轻搓了又搓,直到她的手指也温温变热。
“别怕。”沈挚拿拳头捶了捶自己胸口,“沈石头在这,谁也不能欺负你。”
他一脸正经,目光诚挚的看着她,馒馒忽然有点想哭又有些想笑,然而眼泪已经几百年未曾流下,干巴巴的。
这家伙明明什么也不知道……
“小沈,你是笨蛋吗?”馒馒拧了拧他的脸,手心被他脸上没刮干净的胡渣扎的痒麻痒麻的,沈挚没躲,反倒伸过脑袋过来,还不要脸的爬了起来往她身上挤。
“哈哈哈,别闹了。”馒馒挣扎起来,推拒着他的大脑袋,“我要送你一个东西。”
“什么?”他从她颈窝抬起头,莫名期待起来。
馒馒眨眨眼,“不许看,把脸转过去等我数321”
沈挚乖乖听话,被她蒙着眼睛按坐在沙发上,他怀里被塞一个抱枕,让他不能腾出手来瞎摸,“馒馒,好了吗?”
他等了一会,面前却好像没什么动静,“我要睁开咯。”
“3-2-1”耳边忽然有一个细细的声音说话,沈挚心里噗通噗通狂跳两下,等到光线重归的一刻,才发现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幅画。
清清淡淡的水墨,与传统似有不同。纸上画了一棵落满了樱花的树,粉色痕迹晕染了正面纸张,唯一留白的地方,那里有一个人。
“是我?”他猛地站起来。
馒馒撑着脑袋看他欣喜的端详着画纸左看看左看看,“喜欢吗?之前不就和你说了,比起素描我更擅长国画。”
他将宣纸小心放好,“我不裱起来,这是我一个人的,我要私藏。”
然而提起素描这两个字,沈挚的脸腾一下红了,他厚着脸皮蹭过来,像条大型犬一样卧在旁边,“谢谢你……你要是再想画,我还可以当模特的。”
她被他抱在怀里,身体陷入的是温暖坚实的怀抱,这从未有过的安全感异常充沛。她忽然想到……为什么在遇见沈挚之后的记忆,比以往任何的都要鲜活。
过去的三百多年,荣华富贵,称赞敬仰。
我曾经与康熙对饮,咸丰为我刻章,光绪称我一声老师。清朝十帝九帝囚,最后一帝在幽州。黄金和珍宝都被历史掩埋,所有灰色的画面都像快放一样过去了,我还是活在自己的轨道里。
只是换了一个身份,换了一个名字,少了几个同伴,多了一群朋友。
“你又在想什么?”他问。
“我没说,礼物其实是这个。”
她凑上去,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吻,“谢谢你,小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