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安心和熟悉的地方。带着满秋个人喜好,满园的花香,一个女子的温润细致,如水如玉,花开四季,与门外的明争暗斗大相径庭,带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和温暖,没有那么多的复杂陈设,是避难的港湾,是让人怀念的臂弯。
一年时光匆匆,少年们在人情世故中摸爬滚打,人情终于在一年的时间里变得练达,也开始明白内宫暗处的各种规矩,他们依旧小心翼翼,努力保持着自己的触觉,谨小慎微,扩大自己的势力努力保护着经营着。
北小院里的青梅竹马,彼此在这宫中无力的搀扶着成长,或得或失,终于走过了迷茫和畏惧,开始试图舒展自己的羽翼,两人互相依偎,把彼此的后背交由彼此,前朝后宫,试图厮杀出自己的一席之地。
其实很多年后,回过头来想一想,那时还是年幼,和彼此依靠的时间终究不是太长,确实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刻。
又是一年落黄满地,两人安静的坐在院子里,月光如练,温和婉转的光影照射在苍茫的皇宫绿瓦之上,秋风有些萧瑟,带着凉意。
他从小官那里取下墨色的貂裘,镶着银色暗花的纹路,不由分说便搭在满秋肩上,“入秋了,夜里的风太冷,别冻坏了身子。”
满秋看着他如同湖水一般澄澈的目光,眼里好似缀满星子的夜空。任由那人在额头上印上一吻,庄重又虔诚。
李明澈告诉满秋,五皇子要从北庭回长安来了。
如今边关局势愈发严峻了,据说高昌虽未进犯可依旧大幅屯兵,几个小族也正虎视眈眈,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五皇子如今已经二十一岁,当年五皇子康王的母亲在他十三岁因病去世之后便被圣人派往封地。几年前吐谷浑来犯时他协同朝廷派往的大将一同大破敌军,满秋在安西时便听闻康王在几年之内将边境北庭治理的井井有条百姓也是安居乐业,对他称赞连连,想来也是个雄才伟略的王子。
那人应该对明澈很好,所以才有明澈这般掏心掏肺的对他。皇位的诱惑,满秋身居内廷,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权力是多么美好的东西,足以让任何人为之疯狂,君不君,臣不臣,家国天下尽在一人之手。
这段时间,即便是满秋身居后宫都曾听闻圣人和太子之间因边关战事和用人之事上时常意见相左。
圣人行事果决,在战事国事上绝不退缩含糊,力主攻打边疆,然太子仁孝认为百姓恐无法在承担连年战事主张议和,太子一派时常和皇帝在朝堂上争论,听闻皇帝对太子的主张很是不满时常,召集宰相商议征战一事却并不叫上太子,反倒总是带上三皇子泰王。
那位三皇子是昭仪所出,沉稳有心计深得圣心。满秋略见过几次,此人大概有三十岁的年纪。泰王的王妃时常进宫拜访各宫妃嫔,其意图更是昭彰可揭。放眼长安内的皇子们,如今有能力与太子争一争的怕是只有三皇子泰王了,所以康王的回归怕是要引起一翻变化。
李明澈今日还带了满秋家人的消息,繁夏的婚事也算是彻底定下来了,而康王回鸾的理由便是与繁夏成婚,立繁夏为康王妃,年后二人便可成亲。
与繁夏一同嫁入康王府的还有个侧妃,这位侧妃出身很是不同竟是出自五姓七望的太原王氏,据说无论是门风还是家教皆为上品为世人所称道。
满秋闻此心中对繁夏便更是忧虑不已,繁夏与普通长安世家女子不同,自幼在边关长大,心性不拘,一格一举一动都与胡女十分相似,爹娘都为此十分头疼过。
满秋自从和明澈定下亲来,便一直心存侥幸,既然她江家的女儿一定要和皇族联姻嫁入皇家才能让圣人放心,不如就让她自己嫁给李明澈,何况明澈待她是真的有心,她亦钟情于他,如此繁夏自可寻得一心仪之人不必拘于礼数。
可有些事,从来就不是能够顺应自己所想。
在这宫中,见多了阴差阳错见多了波诡云谲,或许连自己都养成了一副铁石心肠,不悲不喜。
“你从来敬佩你五哥,可他一娶便是三位,今后你若纳了妾,切莫负我。”说着眼里也有些难过,声音都嘶哑了,却仍然对着明澈笑笑。
他揽着她,手臂环着她的肩头,紧紧把她圈在怀里,两人之间不带一丝缝隙,高大的身影贴着她的脊背“不怕,我只有你一人便是。”
满秋有点动容,他的话好像触摸到心里的某个位置,让她的眼泪瞬间就掉下来。
满秋眼泪流的有些厉害,李明澈看着都慌张了,手忙脚乱的为她擦眼泪,可她又笑着对他说:“之前你一直寂寞了好多年,我猜可能是为了与我相遇,所以今后的日子里把我也加进去吧,我陪你一同度过这年月,今后有我拥着你,出了什么事由我保护着你,不怕。”
李明澈见小丫头拍着胸脯,一副器宇轩昂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可又觉得很温暖,原来这世上还有女子不求夫君庇佑,不爱风花雪月,宁愿与之同舟共济的,突然觉得她叫嚣的样子也很好看。
一切都在这一句,不怕,我在。
其实这人当真狠心,连个像样的誓言都不忍心告诉自己,可偏偏,他的眼睛,映出星辰明月,江河大海,就这样,无需誓言,便可轻信相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