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洁能深刻体会到满秋的变化,她每日穿衣行走梳妆刺绣,就好像一个自幼养在深闺的小姐,可她的眼神总能让自己想到那些宫中失宠年老的妃嫔。
文洁帮她把窗幔放下正准备熄了灯离开,满秋却在此时出声:“文洁,今晚陪陪我吧。”
满秋只是盯着帐子顶上大朵大朵的四季牡丹图,向床内侧了侧示意文洁躺倒边上。有时在宫中文洁也会这般陪着满秋,二人可以一直聊天,在小院内她们不过是宫中最不起眼的存在,可这里毕竟是在宫外定国公府满秋是贵不可言的公主是定国公府的二小姐,她有些犹豫。
可在这时,满秋闷闷的开口:“文洁,我怕,你来陪陪我。”她伸出一只手,细细的手指上面曾经为了练就琴艺磨了一层老茧,后来技艺纯熟便让人把薄茧用刀子削去,再抹上太医特制的生肌膏,手指便可柔软光滑,任谁也无法看出这双手的主人琴技在宫城教坊堪称顶级。
文洁有些可怜她,她吃穿用度比照着皇帝亲生女儿的一切,可是真正的公主不必如此费心的去讨好别人,她们是天之骄子。满秋也不算是定国公的女儿,定国公的女儿不必每一样都会,只要仰仗自己军功赫赫的父亲养在深闺哪有什么家国党政之说。待文洁钻进帐子里,满秋头发枕在身下,凉凉的脚丫靠近文洁轻轻叹口气:“明澈终究还是妥协给皇帝”她眨眨眼瘪着嘴巴,声音里带着水汽“他终究还是不要我了。”
清晨几个小丫头叽叽喳喳端着脸盆毛巾像朝阳又像鸟儿一样鱼贯而入,几个年长的嬷嬷狠厉着双眼跟随在她们身后。满秋优雅的打着呵欠,坐在镜前任由旁人折腾,偏偏面上没有一丝不悦却也没有太多热情,可偏偏礼仪姿势都如最严苛的宫人□□过一般,让人拿不出话柄。
满秋任由一大群佣人簇拥着自己前去给母亲请安。她在前面缓缓而行,身后的人便跟随着她的脚步低着头一言不发面色上都是极为恭敬。在宫中行走从来为了低调满秋身边只跟着文洁,对于这么大的排场满秋说不上自己多喜欢,那些人好像有多怕自己低眉顺眼实在没趣。
苏氏还是满秋印象中的样子,天生的风韵和美貌,看起来比太后年轻许多。坐在桌上待满秋请安完毕就让人为她布菜,不多时江然也到了。
江然一身暗蓝色长袍绣着简单的蟒蛇花纹,成年不过一年很有儒雅温润的君子气概,满秋猜着多半是随了已故的外祖父。他自打成年以后便在国子监行走,担任了一介闲散官职,地位过低都不必上朝,可他自己却不在意。满秋总觉得二哥的眼光不会止于此,可他偏偏入职之后也不与人打交道对于那些试图奉承父亲的人也不冷不热,反倒专心帮着母亲照料家中之事,也不急着成亲。
三人正在用早饭,清晨是满秋一家最为和谐的时刻。苏氏在饭桌上絮叨着满秋的婚事,又说给她找了一位绣娘教她绣嫁衣。女子出嫁嫁衣都是要自己亲手缝制,从前满秋要嫁的是宁王他身份不同满秋必须身着宁王妃朝服,可如今二人解除婚约满秋已经十六再不嫁人便是老姑娘,索性苏氏便让满秋先绣嫁衣再寻找合适的夫君。她家女儿当朝皇后的养女,定国公府的幼女,一品公主,这些身份加上举世无双的才貌还怕找不着合适人家,苏氏对此很有信心。
江家兄妹在母亲盘算的时候暗自交汇眼神,母亲又来了。不过次兄的眼神里明明带着几分幸灾乐祸,满秋则苦大仇深的告诉他要不是我回来,此刻阿娘念叨的就是你了。
还没吃几口饭,老管家则拿着一摞拜帖和请柬进屋呈给苏氏。满秋见苏氏颇有耐心的模样暗自叹了一口气。前些日子碰巧一位贵妇的百花宴,苏氏为她一番精心打扮,这才带着垂头丧气的满秋前去赴宴。
那天满秋穿着团蝶百花烟雾凤尾裙,上身流彩飞花蹙金翚翟袆衣整个人都仿佛置身春景花朵彩蝶环绕好不热闹,苏氏似乎把整个长安染坊的颜料和丝线都用了,整个人俏丽得让那位贵妇十二岁的女儿都对她一脸敌意。
不过总算苏氏的良苦用心并未白费,满秋的确从出场便惊艳在座众人。如今满秋作为江家一直养在深宫的幼女出现在众人视线中,且名动京城。据当时参加过宴会的命妇人说,满秋皓齿明眸仙姿玉貌一举一动皆堪称仪态万千,其美貌不亚于当今贵妃的亲姊更甚比其亲姊平添一份温婉贤淑。
于是,满秋成为长安最为炙手可热的闺秀。凡是身份相当,门第相像并未婚娶的男子都有意与之结识或干脆说媒。不过京城瞩目的江家二小姐却偏偏闭门不出,仿佛京城的传闻和流言根本与她无关。
其实满秋不过是收到明澈派亲信传来的书信,他要自己尽量拖延几个月尽力拖延时间,他会想办法说服圣人收回赐婚旨意。然而几个月过去,满秋并未从任何动向中收到圣人意图收回成命的意思,她也不知如何拖延才能不叫阿娘担忧。
早膳不过用到一半,定国公府大大小小便集体跪接陛下谕旨。这次,皇帝又亲赐一批贡品和首饰给家中女眷,所谓女眷不过就是苏氏和满秋两人,如此反复赐下珍宝贡品满秋甚至心生不安。
文洁见满秋使眼色赶紧给宣旨内监面前递过一袋做工精细的荷包,见那太监一脸笑意的将东西塞进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