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 终于有机会可以见一面阿兄江然。
皇帝把他二人安排在一个偏僻的小殿里,是由圣人心腹颜宁亲自带着江然觐见,旁人无从得知。
“阿兄”开门得见江然,不知为何,有这么一刹那她竟然没有认出他来,恍惚一位是个陌生人。
他这些年, 吃了多少苦头?
胡茬嶙峋,眼神迷茫,那双原本美丽到妩媚的桃花眼里却带着一丝露骨的戒备和沧桑。
他的右半张脸, 竟然留下了一层肉色的深深浅浅的伤疤。从额头一直流露到下巴, 眼角都被这疤痕撑得变形,似乎被用力的撕扯。
她只记得江然从前是那般邪魅妖娆,霁月清风又风流撩人,从前的阿兄, 是多少长安女子的梦想!
满秋眼泪“唰”的一下, 便顺着脸颊流过, 他每一刻棱角,突出的犀利的棱角,竟然痛得让人难以呼吸!
“阿兄, 那些人对你做了什么?”她想去摸摸他的脸颊, 却被江然下意识的躲闪。
她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你别哭, 你别哭”他半笑这嗫嚅着, 带着从前一如既往的宠溺亲切。他原本想伸出手来先抹去满秋的眼泪, 可是手臂在半空中, 终究还是没有企及。
犹豫了片刻,江然还是跪下,“给淑妃娘娘请安了。”他的笑容让人觉得怎么会这么刺眼?带着玩味嘲讽的笑容。
所以,阿兄,你是怪我,终究没有保护好阿姐吗?
满秋不敢问出口,她不知道这房间的背后,有没有旁人。她只是哭得安静,然后扼住喉咙一句不说,瑟缩着发抖。
“阿兄”她哭得稀里哗啦的“阿娘当真走了?”
江然看着她,点点头,面色晦暗不清。
阿娘,怎么就这么走了?“不会的,不会的,阿兄不会的!”她不顾礼仪的走上前去,阿兄!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努力,你知不知道,那些人究竟有多么心狠手辣,我的孩子没了,我才能保住阿姐的孩子啊!我为了救回你们,我可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我为了救你们,我甚至怀了李明瀚的孩子啊!
满秋突然再也不能克制自己,独自蹲在地上,放声大哭,哭得一抽一抽的,就像弱小的动物,让人看了不知所措。
也不知哭了多久,江然走上前,蹲下身子,摸摸满秋的脑袋,“好了,都是当母亲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
就像小时候那样,温柔又亲昵的哄她,带着好听的声音,和江然特有的耐心。
满秋抬起头“阿兄……”她肿着两个核桃似的眼睛。
“没事了,你别哭,都过去了。”他把满秋拉起来,“你是淑妃,如今又深得盛宠,你应该明白的。”都回不去了,我们能做的就是重振家族,把别人欠我们的都找回来。
“阿兄……”她泪眼婆娑的看着江然。所以,这么多年,连带着阿兄都便了吗?“这是当年你给我的玉冲牙”当年江家遭到大劫,还是江然亲自把这块冲牙玉佩交到满秋手里的。
满秋举起那块似月牙形的凝脂白玉,放到江然手中,“如今,妹妹将此物归还。”
当年江家的那些侍卫,被满秋遣散,大多在宫外做着和朝堂无关的事物,却不妨碍他们成为江家残余的情报系统,也是这些人,隐藏在京城的各个角落,为她孜孜不倦的汲取情报。
如今,经历了将近十年的时间,终于在长安有了自己的情报系统,朝廷里也开始萌生她的爪牙。
“外庭的消息,还是需要阿兄来帮我打理。”她一介女流,消息的传递实在不如男子方便,从前是没有可以轻信的人,如今便大有不同。
“颜宁,如今也是咱们的人。”
江然听着这些,眼睛里闪烁着莫名的兴奋,这些年的羞辱,这些年的苟且,其实在一刻,他觉得自己都已经可以回首去望。总有一天,这些他会连本带利完完全全的讨回来,那些人欠他的、小妹吃的苦头,他们总有一天会知道什么叫;悔不当初!
……
夜里,满秋独坐在寝殿里,一个人看着窗外的大雪发呆。
李明瀚走进的时候,她甚至都未曾发现。文洁等人,看了眼满秋,便悄悄离开。
“陛下”她有些惊慌的站起身,一身清淡,若芙蓉出水雨打芭蕉,“不知陛下今夜前来,妾什么也没准备。”
李明瀚含笑看着她,她的温顺和妩媚让人感到温暖,仿佛春风和煦的花瓣,永远敞开她美丽的花蕊等待着来人。
“无妨,朕只是想起今日是你寿辰,过来看看,见你没睡,便进来找你。”他牵过满秋的手,两人一起坐在玫瑰色的床帐内,火炉烧的很旺,带着一丝温暖和寂静。
“李郎,多谢你”她咧开嘴唇,露出一个微笑,“谢你让我再次见到我的家人,也谢你今日来探望我。”
他把她额上的碎发向后拂了拂,“没事了,你这几年跟着朕,也辛苦。过些日子,给你阿兄寻个职位,可好?”
她摇摇头“我阿兄一直希望凭借自己的能力寻得一份差事,若是让妾为他向陛下求情,只怕,我阿兄会失了面子,跟妾生气。”说完面带无奈笑笑。
她似真似假的摇摇李明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