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刑逼供,片刻便赶紧交代,说是淑妃娘娘要她去从御膳房去吃食的,那药也是淑妃娘娘要她下的。
人赃俱获,皇帝即便宠爱江淑妃,也不得不按照百官的请求拘禁她,同时派了许多御医尽心看护皇后。
只是,事情为什么偏偏这么巧,江家兄妹同时暴露,都是人赃俱获,都是百口莫辩?
在太极殿费心处理旱灾和朝堂大事的李明瀚就是再忙碌,也知道此事的蹊跷。
恰巧此时过来添茶的卓曦之多嘴抱怨了一句,“今年也不知怎么了?前朝后宫诸事不利,大家您这般辛劳。”
这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皇帝忽然眼底闪过一丝凝重,这么大手笔肯陷害江家和承安的,只有他。
“来人——”李明瀚目光危重,带着王者的威压,“密传门下给侍中纪洛甫觐见!”
纪洛甫自从被贬官便只在门下省的官府任职,几乎从未被皇帝单独传唤。直到今日,一匹快马直接把他拉到太极殿是在让他心慌,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他说不清,但是却敢肯定同江家脱不了的关系。
直到离开太极殿,纪洛甫的心神都未曾恢复,他确实在一瞬间来不及反应。
至尊叫他私下暗自探查崔相同此时的联系?暗地里调查崔相的人脉和用度,这怎么查?
即便他自负才华颇高,却也一时举足无措。
纪洛甫只得决定回去好好斟酌一番再做打算。
皇帝看着纪洛甫默默离开的身影,心中暗自有些犹疑,一个书生,的确有些为难他来查账。
于是转过头,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卓曦之,“你亲自去查,那些御膳房的宫人和那碗粥的事情,朕只觉得一切并没有这么简单。”
卓曦之跟随皇帝多年,一个眼神便知道皇帝对此事的介怀,他点点头,不动声色的退下。
从五月以来,北方一直未曾降雨。
酷暑天气十分难熬,殿外的知了聒噪,阳光像是猝了毒一般的狠辣,空气中都蒸腾着愤懑的蒸汽,让人看不清的还有人心。
一天之内,江家数罪齐发,京兆尹江然落入刑部暂时收押,雍王软禁在府,隐隐大有倒台之意。
这让许多公正,中庸之士一时间摸不出头脑。
皇帝派去的羽林亲卫在承安的雍王府马厩搜到大批铠甲和兵器,而京兆尹同雍王的往来信件也被人找到,一同作为罪证,呈献给帝王。
皇后经过太医院集体的精心医治,终于留下了一条性命,可惜从此只怕会烙下病根。
看似罪证昭昭,江家,这个凭借淑妃荣宠再度得势的家族,竟然要在一夜之间覆灭。
而事情的主角,正在那独自被羽林军封锁的宫殿里怡然自得的弹琴喝酒。
小舒有些惊慌,却仍旧不敢在淑妃面前表现出来,只是诧异自家娘娘这副风雨不动的定力。
入夏之后,满秋便似一只懒洋洋的猫,躲在阴凉冰爽的宫殿中不愿出门,对她而言,禁足与否或许真的并未有那么大的区别,在这皇宫之中,女人第一件要学会的便是消磨着无聊的时光。
她要小舒寻来承淇与承奥的课业,一边听着念念同教仪姑姑学习古琴传来的《高山流水》,一边闲散的翻着这两个调皮鬼的文章。
两个孩子年纪小,分担了她大部分的注意力,还好承安已经独自出去开府建衙,身边只留下念念这一个剔透玲珑的,要不然自己不知还要耗费多少心神?
她翻看着那个字迹稍微圆润精炼些的课业,承淇对秦相李斯的一篇《谏逐客书》分析得很是让人惊叹,这孩子今年不过五岁,这篇文章中竟然写到:
“李斯之止逐客,并顺情入机,动言中务,虽批逆鳞,而功成计合,为大才者应以任人唯贤,不问出身,于国于民,皆有所利也。
这孩子所言入情入理,当世许多大儒都未曾见到有他这番言论,满秋手中攥着那孩子稚嫩的字迹心中有些吃惊,更多的却还是对他的骄傲,胸有契阔,目光长远,仅仅几个字却意义非凡。她不能否认,纪洛甫当真并非等闲。
再看承奥这孩子的文章,同样是对《谏逐客书》分析,虽然也很用心,到底是有承淇的珠玉在先,的确只能成为平庸。
可偏偏这孩子特意点出了秦时兵力和阵法的不足,反而让人也觉得眼前一亮。
承奥和承淇不同,性子倔强又不肯服输,一个闷葫芦死死咬着嘴巴也不肯告诉爹娘自己究竟受了怎样的委屈,偏偏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死性子。满秋有时候都替他着急,可是这孩子偏偏耐心很好,又是一个心肠善良的,她也便认同老二这倔性子。
两个孩子,同一个娘胎里几个喘息的功夫相继出生的,也不知为何这性子差得太远。
满秋有时候便看着这两个孩子发呆,对一个问题竟然考虑了五年,想来也是有趣。
小舒站在一旁,有些费解的打量着自己主子。
满秋看着他二人的笔记,不由得带着些慈爱的微笑,顷刻间抬起头来看着出神的小舒,“既然本妃禁足,你便让锡慈帮我提洛大人传句话。”
小舒赶紧弓耳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