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冷。她不理解家国天下,自己的妃嫔难产母子生命垂危,什么样的事情值得皇帝去不顾骨肉的性命特意关注?繁夏即便是罪臣之女,再不济她腹中怀的也是皇子啊。
“再去,你在殿外守着,陛下出来时你便截住他。”满秋横下心来命令文洁。
文洁点点头,转身正要离开,却闻繁夏缓缓开口:“回来吧,满秋。”满秋回过头来,见自家长姐嘴唇如白纸一般虚弱的喘着气,她微微勘动眼皮对着小妹道:“不必等待旁人了,你听我说,我必要保全这个孩子。”
满秋看她这副奄奄一息的样子,眼泪如洪水汹涌,她忍着内心的酸涩和疼痛:“你放心,孩子没了还可以再有,可是你走了要我怎么办?”她哭着对繁夏说。
繁夏看着满秋为她忧心竭虑的样子,像是哄女儿念念一样,哄着满秋,“乖,别哭了。”还伸出手,无力地摸摸满秋的头发。
满秋泪眼朦胧,“你怎么这么傻?你要是走了,念念就没有亲娘了。”她抱着繁夏,试图让繁夏放弃这个想法,浑身哭得颤抖,鼻涕和眼泪一起流怎么也止不住。
繁夏想到大女儿,眼角吐露着母爱的光晕,温柔又慈祥,她拍拍小妹的后背,“念念还有你这个姨姨在呢。”她轻声哄着自己小妹,安静又柔和,气息浅浅的“我肚子里这个,还有念念都要你来照顾呢。”
满秋从她身上起来,茫然无力的看着阿姐,她哽咽着说:“我怕我照顾不好她们,毕竟你才是她们亲娘,你不能有事。”她握紧繁夏的手试图传递给她求生的希望。
繁夏摇摇头,她笑得那么虚弱,同时递给身后的挽陶一个眼神。
满秋知道她的想法,整个人近乎崩溃她试图抱住繁夏,阻止那些嬷嬷去伤害自己阿姐,挽陶和文洁便在此时拦住她,两个人合力把满秋拖到产房外。满秋早已不顾宫中礼仪和形象,奋力挣扎试图挣脱束缚自己的两人,随即小舒也加入挽陶的行列,他们一起禁锢住满秋,在屏风外牢牢束缚着她。
这时一个嬷嬷走进产室,手里拿着一把刚刚烧红了的剪刀。
满秋更加奋力的挣扎,她一定要阻止那些人,她们是要亲手杀了她的姐姐啊,直到满秋艰难的盯着那把滚烫冒着火星的剪子,她崩溃嘶吼着,哭得声嘶力竭有气无力。
繁夏,她的姐姐,她们要在自己面前硬生生把姐姐的肚子划开。
终于从屏风内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阵痛耳膜的尖叫,尖叫声里还带着繁夏剧烈疼痛的颤抖,满秋感同身受。
那些人怎么可以这样,那是她唯一的姐姐啊。
叫声太惨烈,繁夏已经沙哑的嗓子以一种常人不能发出的畸形尖锐声音,贯穿了人的骨膜,像是什么东西彻底破碎了撕裂了。
铺天盖地的疼痛席卷而来,血肉模糊。
所有的人都沉寂静止。
然后便是新生命的啼鸣。
当年骄纵美丽的女孩,曾在白马寺遇到一个霁月清风,策马飞驰的风流少年,所有的故事不外如话本子上写得那些,纤弱小姐遇将军。
苏云锦是当年苏阁老的女儿,特意去白马寺求了因缘。方丈笑而不语,指了指白塔,小姐忽然去寻,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踏雪寻梅,马蹄惊吓了小姐的马车,之后的故事让无非便是一见钟情,相许终身。
父亲为了母亲,开始策马扬鞭驰骋沙场,成为万人景仰的大英雄,剑指天下,然后军功万丈,率领百万大军,建立了如今的朝堂,也成为万人敬仰的将军。
一生缱绻,韶华叹,子女绕膝,恩爱和谐。
这长安当真繁华。
父亲第二日进宫面圣,回来了之后每日都又有客人迎来送往。
这些日子,父母亦没让满秋他们闲着,父亲为江然寻了私塾先生,也寻了太学一个位置,让他去上课。而繁夏和满秋一同受教育礼仪嬷嬷,学习宫中礼仪。
繁夏及笄后出落得愈发标志了,和这些天在长安见到的名门闺秀不同,她直直挺立的脊背下巴微微扬着,满秋看着那眼神就像暂时被抑制在樊笼失了自由呢但仍旧高傲的雪山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