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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 江晨归家时已至深夜,见儿女们都已各自休息,径直回到寝室。见苏氏正为他收整行囊,灯火昏暗将军铠甲血迹凝成的红锈斑驳, 苏氏的背影越发柔和单薄却透露着一份悲凉无奈。
“圣上的旨意想来你也猜出了。”江晨坐在桌旁叱咤疆场的恢弘气势不减当年,他兀自倒了两杯清茶。
云锦原本为在江晨的铠甲拂尘,听得丈夫有些苦涩的声音,不由得停下手,回头望他,“是”苏氏苦笑。
江晨没有接话,他只想到多年前陪同先帝一起打江山的开国将领们, 那些年他们并肩作战浴血沙场, 从尸骨中爬起来扛着一众将士亡魂的战旗血痕斑斑, 从懵懂张狂的少年到功勋卓著的老将一路咬牙坚持,何曾想到那些忠骨人臣不是在战场上马革裹尸而亡, 却因这泼天的权纵欲术而死。曾经他未曾想到如此境地, 可看着眼前伙伴一个个离去或是远离庙堂,江晨再是武人心思也可以猜到其中奥妙了。
“宫中传过话来, 说陛下圣意已定,繁夏的婚事怕是谁也无法扭转得了。”苏氏无奈启口,皱着眉头心事不解。
“云锦,莫要太伤神了, 现在的一切不过是我们对圣意的胡乱揣测”江晨拧眉长叹一声“不过, 这四个孩子, 总要为他们想出一条生路来才好。”沉思良久,他转身轻拍妻子的肩膀安慰许久才继续对苏氏说道“叫人传话,明早让阿烈跟部队一起出发。”
听得这话苏氏猛然回头,目光不由向窗外江烈卧房方向望去,可惜只看到窗外雁阵成群结队的飞向远方,心中百般不安,可她紧紧咬唇“是,君一切小心。”
……
次日清晨,老嬷嬷唤醒还在熟睡的满秋。
小家伙一脸不情不愿的带着起床气揉眼睛。头发被她一宿折腾成了鸡窝,老嬷嬷一直唠唠叨叨的给她讲规矩“小姐,清晨起来便是这幅没精打采的模样,一会子可是要给夫人请安呢,到时候夫人怪罪了可不好……”
知道啦,这老妈子可真是够烦人的,家里就她这么一个知书达礼的,看她好欺负了是吧。不就是多看了两眼话本子嘛,满秋心里想,我看过的还多着呢,说出来吓死你。
小时候懵懂无知,被老爹给骗了。本来可以和风流潇洒的大哥一起胡作非为一辈子的,结果被老爹扔给阿娘管了。
这下可好,自己彻底只能和当年的放荡不羁挥泪告别了。
母亲可是当年长安誉满京□□门闺秀,要不人家姐姐怎么会成为皇后呢。阿娘是满秋见过最美的女人了吧,一举一动又温柔又风流,可是阿娘偏偏看上了阿爹那个榆木脑袋。生了四个孩子,有一半都随了阿爹那蛮人性子,满秋是楞被阿爹给骗了,把骨子里阿娘那副闺秀的样子演绎到了表面。
可是阿兄江然就不一样了,江然是谁都不向,一双闪着精光的桃花眼,笑眯眯的看着你,然后你就被他代入沟里了。阿爹说,江然这个样子像极了那个让他闻之色变的岳父大人啊,于是阿爹竟然最怕次兄江然。
阿爹的老泰山辞世多年,竟然还能留下衣钵让外孙继承,让阿爹这样五大三粗的将军心有余悸,看来当真是位神人。
阿爹觉得家里总要有个孩子像阿娘,很快最小的满秋就成为了阿爹改造的头号目标。于是,繁夏在偷鸡摸狗,满秋在吟诗作对;繁夏在纵马奔驰,满秋在琴棋书画;繁夏在谈情说爱……
如今,满秋倒是学得了阿娘三成,阿爹已经很是满意了。这几个孩子里,他对自己最为偏爱,具体表现在哪里呢?大概是满屋子都是粉色的帷幔,粉色的床单,粉色的小裙子,粉色的蝴蝶结,一个屋子各种粉色,老爹的少女心在自己家闺女这里梦幻的冒泡泡……
小胖手搁在镜子前,任由老嬷嬷为她打扮,她闭上眼睛假寐,再不做声。
清晨的光束透过窗幔撒在满秋脸上,睫毛微微跳动,她的皮肤被射出了细细的绒毛,温暖而柔和的样子。
满秋这些年经过苏氏亲手□□,她又一向听话聪颖什么都一点即透。这些年满秋越发长开了,众人皆说眉梢眼角都有苏氏的影子,身段却比同龄人更加出挑。连大漠的飞沙和烈日仿佛都对她格外关照,她的皮肤幼白清透唇若丹砂,竟仿佛江南娇软妩媚的少女。她一头乌发散在肩上,头上扎了蝴蝶结,杏粉色的小裙子凸显了女儿家的乖巧娇媚。
嬷嬷拉着满秋的手准备带她去向苏氏请安。这是江家每日的规矩,若是阿爹在孩子们还要向阿爹请安。
走到花园假山边上的时候,满秋见到一片鲜红色的衣角,眼睛顿时就亮了。她摆摆手对老嬷嬷说“嬷嬷你先走吧,我阿姐过来了,我要同她一起。”
提起裙子转身就跑走了。留下目瞪口呆的老嬷嬷一人。
满秋还没跑到假山边上时就听到繁夏的声音了,“今日我想出去玩儿。”听声音她应当心情十分喜悦,满秋接着往上爬,准备和阿姐碰头。
“好啊,你请安完毕,我们不妨去赛马,我那里还有两只弓,我们去比骑射。”咦?怎么会有男人的声音呢?小家伙停住了脚步,不敢贸然上前。
繁夏好像很开心的样子,脚边的铃铛愉悦作响“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