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珏走后,顾允之仍旧哭个不停。
他这样一个七尺男儿,从前众人对他的印象都是“流血不流泪”,如今却哭成这般模样,有些聪明的人已经意识到今日这桩婚事怕是非他所愿。
更多的人想的却是眼下该怎么收场。
得了消息赶过来的顾江连忙让下人扶住弟弟,向众人道歉道:“诸位,舍弟喝多了,今日是他的大喜之日,大家就先饶了他吧?等改日我让他做东陪大家喝个痛快!”
“对对!”有人解围道,“大公子说的不错,今晚可是洞房花烛夜,新郎官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大家都散了吧!”
“走,新郎官不在,我们自去喝我们的!”
“……”
顾江带路,两个下人一左一右搀扶着顾允之出了宴席厅,一路往喜房的方向赶来。
途径一处院子时,顾江看着院子里透出来的灯光,吩咐道:“二公子病着,稍后去瞧瞧,他今日用了些什么,可曾——”
话说到一半,他叹了口气,继续道:“不用了,稍后我自己去看他吧。”
二弟的身子骨越发差了,如今已经下不了床,今日这样大喜的日子,他也只能待在屋里。
每每想到这个弟弟,顾江心里就十分难受。
而被两个下人搀扶着的顾允之忽然嘟囔出一句:“银子姐姐……”
顾江浑身一震!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停下脚步,等着弟弟靠近。
可是再一次从他口中听到那四个字时,顾江绷不住了。
他直接指了不远处一个下人,冷着脸吩咐道:“去,端盆冷水来!”
下人愣了愣,接着忙应道:“是。”
院子里有井,很快下人就端了冷水过来。
顾江顾不得旁的,直接操起水盆冲着神志不清的弟弟浇了下去。
顾允之被浇了个透心凉,浑身一震,整个人瞬间清醒了许多。
“下雨了!下雨啦!”
他嘴里喊着下雨,猛地睁开眼,在对上大哥凶神恶煞的脸时,竟莫名有些心虚。
顾江直接问他:“清醒了吗?”
“清醒了!”顾允之酒醒了大半,意识到了什么,忙问道,“大哥,可是我方才说了不该说的话?”
顾江指着他,又气又怜道:“你呀你,不管怎么样,你娶了人家就要好好待人家,大好的日子,别这般四六不着调,伤了弟妹的心!”
顾允之闻言,瞬间白了脸。
“行了,都到这儿了,你自去新房吧,你也大了,该做什么事你心里清楚,好自为之!”
说完,顾江转身大步离开。
顾允之全身都湿透了,大冷的天他就着冷风又站了一会儿,才满身狼狈的进了新房。
新房中红烛高悬,大红喜字贴在窗户上,红绸布满整间房。
他一步步走到床边,手执一柄玉如意,轻轻挑开了新娘的红盖头。
烛火下,新娘子很美。
“夫君!”林玉莺见到落汤鸡一般的新婚丈夫却是大惊失色,“你这是怎么了?快,快换件衣服去,这大冷的天,当心着凉!”
顾允之有些虚弱地看她一眼,摇摇头道:“不急,先饮合卺酒吧。”
“好。”
夫妇二人于是从床边走到了桌旁。
林玉莺提着酒壶倒了两杯喜酒,一杯给自己,一杯递给新婚丈夫。
顾允之接过,同她交杯,直接仰头一饮而尽。
浸凉辛辣的液体普一入口,顾允之便觉冷心烧肺,一阵天旋地转后,他整个人朝后倒了下去。
林玉莺大惊,连忙朝着外面喊人。
这一夜,顾允之浑身滚烫,病倒在床昏睡不醒。
林玉莺守在床边,直到红烛燃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