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多银他们先前走的那条路,虽然要经过一大片密林,可路面平整宽阔,是由官府承建修的官道。
而她爹娘走的这条路,走过了她才知道,远比他们走的那条路要难走许多。
道路崎岖凹凸,两边怪石嶙峋,加上天寒地冻,路上积雪未化,这路便更加难走了许多。
沿路走来,宋多银还看到路边有不少骸骨。
同时,许是因为这条路离蓟州府不远,宋多银在路上见到了不少携家带口,衣衫褴褛的流民。
他们成群,有的以村为单位,成群上路,有的以族为单位,结伴北上,甚至还有孤身赶路的。
不过看情形,他们绝大多数是要往燕京城而去。
宋多银偶尔掀开车帘往外面看,看到的,俱是他们冻得青紫发涨的脸上,麻木和绝望的神情。
行至第三天,前面顾长寿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紧跟着,身材矫健的连亭跑过来传话:“表姑娘,我家公子请您去前面的马车与他同乘!”
宋多银愣了一瞬,接着往外看去。
见他们前方即将到达的地方是一座三面环山的山谷,谷顶白雪皑皑,高耸如云,谷底人迹罕至,道路狭窄。
“好。”
宋多银干脆利落下了马车,领着秦霜上了顾长寿的马车。
“表姐。”
顾长寿正在马车里看书。
见她来了,他放下书就满脸凝重道,“这里便是前些日子众人所言流匪出没的地方,我担心稍后我们经过时会有事情发生,便自作主张请表姐与我同乘!”
“长寿无须客气。”
宋多银警惕地打量着外面。
因着道路狭窄,他们的马车此时恰好同前面一个村民队伍连上了。
村民队伍的最后方,一辆牛车上,一个套着一身男人衣服的妇人正用身上的衣服包着襁褓中的婴儿细心的哄着。
这么冷的天,牛车没有车厢,婴儿许是冻得狠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母子连心,妇人哄着哄着,瞧着面前冻得发青发紫的孩子,忍不住呜咽出声:“牛哥,牛哥你快来看看孩子?我们的孩子啊!”
前方队伍里衣衫单薄,冻得眼泪鼻涕直流青壮男子闻言,连忙将牵着的缰绳交给同伴,自己则转身小跑着过去看妻子孩子。
“惠娘,宝儿这是怎么了?”男子又急又怕,眼睁睁看着孩子的气息渐渐减弱。
“宝儿是冷了,别怕,娘给宝儿衣服穿!”
男子口中叫惠娘的妇人哆嗦着将身上丈夫的衣服脱下来,给襁褓裹上,然后她又动手去脱身上的衣服!
“村长!村长!我家宝儿不行了!能不能生个火?让我家宝儿暖和暖和再走!”
男子再也受不住,冲到前面队伍中,苦苦哀求队伍的领头人。
“牛壮,你别开玩笑了!们哪里还有多余的柴火?何况这里据说是那些流匪出没的地方,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你再让宝儿挺一挺,等过了这地界,咱们再停下来生火,让大家暖和暖和!”
“可是宝儿等不了了啊!”牛壮一个大男人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
“等不了也没办法!”村长叹息一声,目光落在了队伍后方紧缀在他们身后的马车上,“谁叫我们都是贱命,若宝儿也能坐在有车厢的马车里,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