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洒尽最后一丝余晖。
顾长寿提着尚方缓缓站直身体,整个人变得前所未有的狼狈。
“当初,若非我和煜王在归真崖底寻到你,你早就死了!裴珏,你本该早死了的!”
裴珏纵身下马,几步走到他的面前,面色森然道:“是吗?照你这么说,我还该感谢你?”
顾长寿握紧手中的尚方,咬牙道:“我只是想说,饶——去死吧,姓裴的!”
忽然!
他手中长剑一转,伴随着骤然转变的话锋,径直朝着裴珏的面门刺了过去。
裴珏面色不变,右手快若闪电,在剑尖触到面门的前一瞬,用力攥住了顾长寿握剑的手一扭。
“咔嚓!”
有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紧跟着,便是顾长寿不敢置信的闷哼声。
“噗——”
只见那柄削铁如泥的尚方宝剑调转方向,竟直接刺入了顾长寿的胸腔。
穿胸而过!
顾长寿瞬间血流如注。
“你,你——”
他浑身僵硬地低头看向胸口的方向,又缓慢地抬起头望着裴珏,嘴角血液横流。
“嘭!”
尸体砸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直到死,顾长寿的眼睛都睁得大大的。
意识的最后一刻,他的脑海中涌现出了许多画面。
好的,坏的,痛苦地,快乐的。
可最终却定格在了幼时的一副画面上。
那时他和弟弟一同在宋家小住。
姨父调理得当,他的身体好多了,就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写大字。
院子里允之、表姐,还有多宝三个人在玩闹。
那一天也是如今日一般的傍晚。
夕阳映红了半边天。
院中的大梨树上白色的花朵挂满枝头,风一吹,花瓣翩翩飞舞。
表姐的肩头落上了梨花。
允之兴冲冲的跑过去,红扑扑跑得满是汗水的小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银子姐姐,你头上、肩上有落花,允之帮你拂去好不好?”
“好。”
彼时他恰好抬头看向他们。
这一次,他没有嫉妒委屈,默默攥紧拳头。
而是笑着放下手中的笔,奔跑着加入了他们……
“主上,这尸体怎么处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枫林中,樊冲望着倒在血泊里的顾长寿,淡声道,“干脆一把火烧了!”
“给他立个无字碑,葬了吧。”
裴珏的语气依旧十分平静,说完这话后,他面色一戾,继续道,“至于今日之事,若有人敢泄露半分,十族尽灭,我说到做到!”
樊冲闻言,深深打了个寒噤。
在场几人更是惶恐到了极点。
“主上放心,臣等愿发下毒誓,若泄露半分,就叫我等天打雷劈、祸及子孙后代,永世不得超生!”
“嗯。”
裴珏平静地看着他们一个个发了毒誓。
誓言他自然是不信的。
不过有夷十族这样的警告在前,相信这些人不会也不敢胡言乱语。
当然,其实最稳妥的法子就是将今日知情者全部杀掉。
但他并不想这么做。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内,樊冲带着人开始给顾长寿挖坑立碑。
裴珏则在吩咐完后,就带着几个禁卫先回了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