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卿当即变了脸色,急忙去看身边脸色发绿的谢芝。
他和姓黄的苟合,自然是小心瞒着谢芝,不敢搬到台面上来的。他还有大好的青春和傲人的美貌,不做嫁入豪门的美梦,难道真的要和一个前程无望的贱籍戏子了此余生吗?
她们二人,不过是逢场作戏,追求片刻的欢愉罢了。
他处处小心,为的就是让谢芝以为自己娶进门的,是个完璧的处子。
这些处心积虑,今日却叫崔棠一句话冒冒失失地喊破了。
梅卿自然不相信这是崔棠的无心之失,他恨不得飞扑过去撕了崔棠那张过分伶俐的嘴,可当他愤怒的瞪向崔棠,才惊觉眼前的崔棠与往日那个卑微弱小的崔棠判若两人。
往日那个麻雀一样灰扑扑、光秃秃的崔棠,如今穿着那样一身鲜亮又端庄的衣裳,开屏的孔雀一样,揪着穆念白的衣袖,将自己半个身子藏在穆念白高大的身形之后,故作无辜的眨着那双黑亮的眼珠子,目光狡黠地看向自己。
是个男人都能看出崔棠的矫做与心机,偏偏穆念白就吃这套,在和谢芝唇枪舌剑,你来我往时,也不忘下意识的将他护在身后。
自己处心积虑,本以为能一石二鸟去掉两个威胁,到头来却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梅卿心里恨得滴血,他死死盯着崔棠的面容,他的眉眼,他的身形,他到底有哪一点好,能让穆念白青眼有加,甚至爱护非常?
扬州豪商众多,穆念白这样年少风流的却少,在此之前梅卿不是没打过穆念白的主意,他甚至趁穆念白醉酒,去爬过她的床。
可那时穆念白人虽醉倒,心却是冷的。
梅卿只要想起穆念白当时的眼神,就会从脚底升起一股凛冽的寒意,穆念白那时的眼神不像在看人,却像在看阴沟里的老鼠,浓烈的厌恶与冰冷的杀意不似作伪。
她拂袖将自己摔下床榻,拔剑要刺,自己在惊慌失措之下,连滚带爬的从二楼的窗户跌落,摔断的右肘到今日还在隐隐作痛。
崔棠脆生生的声音将梅卿飘远的思绪扯回来,他笑吟吟的侧过头,满脸真诚的同穆念白夸赞二人的深情:“三小姐,您不知道吧,梅师兄和黄师姐,是打小的情分,说是青梅竹马都不为过,每回梅师兄被班主打得下不来床,都是黄师姐衣不解带贴身照料的。”
“多亏了黄师姐,才将梅师兄养的这样娇艳动人。”
右肘断骨的地方又传来彻骨的疼,这回却不是因为穆念白,是谢芝阴沉着脸,一双铁掌钳子一样紧紧捏着自己的伤处,一寸一寸的掐进去。
梅卿顾不上喊疼,急忙跪倒在谢芝身前,泪眼婆娑地求饶。
“妻主...您莫听他颠倒黑白,奴侍奉妻主小心勤谨,几时有过二心?”
崔棠见状,抿了抿嘴唇,一边在心里冷笑,一边继续佯装无辜,火上浇油道:“就是呀,梅师兄和黄师姐相伴成侣,日日成双入对,何曾有过二心?”
谢芝脸色发绿,神情冷漠的看着梅卿,冷哼一声:“你当我没有眼睛,看不见你和姓黄的亲近,往日你百般狡辩,我才暂且相信。”
“你有没有二心,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她伸手叫停屋里忙碌的仆妇们,冷冷扫一眼梅卿:“别以为替我办成了事,我就要事事顺着你,谢家开府五十载,还没迎过不干不净,不三不四的东西进门。”
“想进谢家的们,你下辈子再做这种美梦吧!”
谢芝说罢,不再理会地上攀着她的衣角,苦苦哀求的梅卿,甚至连在穆念白面前逞口舌之快的念头都没有了,她今日在穆念白面前被戴了那么大顶绿帽子,丢了那么大的人,只恨地上没有个缝让她钻进去。
谢芝拂袖而去,梅卿跪在地上,咬牙切齿,死死瞪着崔棠。
崔棠向门外一努嘴,笑呵呵的:“梅师兄,你妻主不要你了,你怎么不去追呢?”
梅卿一张俏脸被怒火烧的通红,一心想过来缠着崔棠厮打,却被穆念白冰冷的目光吓退了,穆念白居高临下,冷漠的盯着他。
“我还未曾追究你的错失,你倒想在我面前跟我的人撒野。”
梅卿向后退了半步,躲开穆念白凌厉的眼神,抖如筛糠,他这才意识到,若谢芝在盛怒之下把自己交给穆念白处置,他就是真正的死路一条。
但有崔棠在穆念白身边煽风点火,他如何能讨到便宜,留一条命在?
梅卿咬了半天牙,几乎把嘴唇咬得血肉模糊,片刻后,他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失了往日的傲慢与骄横,像条丧家之犬一样夹着尾巴,火烧火燎地追在谢芝屁股后面,哭着向谢芝狡辩去了。
崔棠斜着眼睛,看着梅卿狼狈的背影一阵烟似的飘远,心中只觉得畅快,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穆念白轻笑一声,捏住他脸颊上的软肉向外扯。
“笑得收敛些,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做了坏事一样。”
崔棠揉着被她捏得红肿的脸颊,眨着黑水晶一样忽闪忽闪的眼睛,故作无辜地看她:“三小姐,奴只是实话实说,哪里做坏事了?”
穆念白低声轻笑:“是吗?你既行得正坐得端,那等谢芝打上门来,别又光溜溜的跪在我跟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