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商的队伍中鲜少有男子,所以对“他们”两人格外照顾,小菊是不带面纱的,清秀俊美的面容惹人觊觎,只有月沁平时把脸捂的严严实实的,一双乌黑的眼睛灵动过人,平时也不主动与商队沟通,主要依靠仆役小菊来传话。行商者都误以为月沁是什么矜贵人家的绝色公子,把更多的注意力投向神秘感满满的月沁身上,不时寻借口过来跟月沁套近乎。
时间久了,月沁就感觉到自己平静的日子被严重干扰到了,所以在一次吃饭的时候,故意揭开面纱袒露在众人面前,当众人看到她满脸的黑麻子斑点时瞬间觉得所有美好的幻想都破灭了,便再没有人主动过来关心月沁了,调转头去逢迎小菊。
行商的队伍一路走走停停,路径城镇时便会宿在城市的商驿中,以方便次日在集市上买卖交易,不过绝大多数时候都处在恶劣的荒郊野岭,既要忍受白日里的风沙曝晒又要防范夜晚野兽的袭扰,两个多月过去了,月沁两人变黑变瘦了很多。
此时离边境越来越接近,流离失所的人逐渐多了起来,由开始的三两人为伴,到最后道路上乌泱泱一片看不到尽头。
商队时刻都感受到周围虎视眈眈的视线,她们自觉与这些流民保持距离。
这些流民很可怜但也很可怕,有时路人好心施舍一碗粥,最终却演化成一场烧杀掳掠的惨剧,不仅会对外人如此,流民之间也时常会发生各种冲突。
一路上商队压根就不敢停,流民渴求的目光一直紧紧追随着她们,形同饿殍匍匐在地上拖着她们行尸走肉般的身子,当商队经过时她们口中发出虚弱沧桑的声音,听得令人汗毛直竖。月沁被好奇心驱使走得近了才听清,原来说的是:行行好吧,给口吃的!
行商队伍中一位年长者对着此时正朝流民堆靠近的月沁大声喝止道:“离她们远一点,小心一会儿被薅进流民堆里,我们可没办法救你!”
月沁紧跟上队伍,这时路边突然有一名衣不蔽体身上衣裳都破碎成布条的男子,他泪流满面的将手中一个半岁大的婴孩高高举了起来,婴孩身上脏兮兮的并没有裹布,很明显能看出来是个男婴,男子的面颊深深的凹陷下去,嘴唇上皲裂出数条深红的血口子,沙哑的哀求道:“求求你们带他走吧,救他一条命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是没人带走他,他就要被他娘给吃了!”
小菊被他的话吓得愣在原地,腿都挪不动了,直勾勾盯着他手上瘦小的婴孩。
婴孩被举在半空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凄惨无助的呜哇大哭,哭声越来越大好像势要将娇嫩的嗓子哭破一般,那名男子如熟视无睹般继续咬牙高举着。
月沁见过不少人世悲凉的场面,这种事若是要管是管不过来的,于是月沁狠心拉着小菊离开。
这时,一名身材圆滚滚的女子从一棵干枯的歪脖老榆树下揉着睡眼醒来,睁眼看到男子的举动时立即就明白他要做什么了,女子气冲冲走过来一脚踹到他的后背上,“今天你这是第几回了,我不就是说了一句今晚太阳落山前你要是再要不到饭就把他分吃了嘛,不过是个男孩又不是什么金贵玩意儿,吃了可以再生啊,再说又不是没有你的份儿,你该要饭就好好要饭,犯啥傻把他送给外人?”
小菊吓得直哆嗦,但还是忍不住斥责着女子:“啊,你怎么吃人?何况他还是你的孩子?”
圆胖的女子上下打量了下小菊,兴是许久都没见到过长得这么标致的男子猥琐油腻的脸当即笑开了花,走近几步,伸手要朝小菊肩膀上抓,“你心疼啊,还是你能给我吃的?若是你施舍给我的东西足够吃,今晚我就不拿他开荤了,嘻嘻。”
女子笑着露出她的血盆大口,嘴里泛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味道,牙齿缝里塞着红褐色的来路不明的丝状物,小菊盯着她恐怖吓人的嘴巴不断贴近自己,他的眼睛瞪得贼大,月沁一把将小菊拽到自己身后,让女子伸来的爪子落了空,待小菊反应过来刚才即将要发生什么差点没哭出声来。
月沁冷脸:“虎毒尚且不食子,何况是人?像你这种无耻的人,凭什么要给你食物。”
“你不给,我也不是没得吃!你不是看不惯我么,我就要在你面前吃,吓死你们这些伪善的人。”圆胖女子暴躁得原地跳脚,恼火的一把将男子手中的婴孩抢过来,在婴孩的大腿上泄愤似的啃了一口。
这一突然的变故令商队的人惊恐万状的直往后退,而跪着地上的男子发狂似的跳起来,趔趄的去抢夺婴孩,男子心死如灰,绝望的情绪如海水般瞬间淹没了心里仅剩的一点希望,歇斯底里的哭叫令人闻之心碎。
男子从地上站起来后,月沁这才注意到男子的一条腿是残疾的?碎布条下的腿型向外怪异的扭曲,干巴巴的皮肉紧贴在腿骨上,可以明显看到小腿上仍未萎缩的肌肉以及健全的骨骼比例......由此推断,男子的残疾是近些年造成的?
女人刚到口的肉还未等使劲咬就被夺走了,很是生气,嘴里也只是沾了些甜滋滋的血腥味道,不待回味,就狠抓着婴孩的腿再度朝自己这边扯拽。
婴孩因为疼痛发出更为尖锐洪亮的哭声,男子拽着婴孩的上半身却不太敢用力,与女人拉锯似的争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