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衍这两天都有些心烦,元日那天日蚀,一直是心头的疙瘩。
虽然自己心头不信什么上天惩罚的学说,但表面上却不得不信。
天有异象并不担心,担心的是人性。
而大臣也写了许多奏章,大多数都提到了日蚀的事情,或多或少,有人肯定要拿这件事大做文章。
好在此时尚在正月,按照惯例,朝会要等十五以后。
但历来的惯例,日蚀月蚀都要祭天,只有通过祭天,才能堵住悠悠众口。
不过,显然有人等不及了。
午膳刚过,让柳芷去看看刘昭读经的事情,张洪前来就奏报皇叔镇北王刘烁已在含章殿等候。
果然还是来了!
刘衍心头知道,刘烁来的目的是什么!
显然,杨轲说的宋王宴会,他虽然没有参与,但背后的主谋大概就是他!
但又不得不见。
刘烁是刘衍父亲的亲弟弟,年轻时率军远征北方,景朝建立便被封为镇北王,统率二十万大军镇守北部边境。
刘衍刚坐下,刘烁就在张洪的引导下走了进来。
刘烁六十多岁,身材高大,年纪虽大,却老当益壮。
走路的样子精神抖擞,衣袂带风,脚掌踩在石头上都啪啪作响。
“参见陛下!”
刘烁单膝跪下,算是行礼。
这也是免跪特权。
朝中有这个待遇的不少,大多数都是刘衍的长辈。
“免礼平身!”刘衍点点头,“赐座!”
张洪早把凳子往前搬了搬:“王爷请坐!”
“谢陛下!”
刘烁倒是不客气,大模大样的便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张洪急忙上茶。
“皇叔,数月不见,身体还好吧!”刘衍随意地问道。
“托圣上洪福,祖宗恩典,身体还勉强过得去!”
刘烁的身子不是过得去,简直是强壮得很。
“皇叔身体康健,实在是我景朝之福,北方有皇叔在,胡人可不敢越雷池半步!”
“承蒙先皇恩典,让我镇守北方,这些年,北方边境还算安宁,幸未辜负先皇重托!”
刘烁一口一个先皇,让刘衍心头有些无奈。
这可是父亲的亲弟弟啊!
景朝江山建立,他是立下赫赫战功的。
要不是刘烁没有儿子,恐怕这景朝的开国皇帝,倒要换个人了。
“皇叔功劳,朕时刻都记在心上,张洪,将南方敬献来的五百斤丝绸,赏赐皇叔!”
“是,陛下!”张洪说完,就跑去准备。
“谢皇上恩典!”刘烁倒是不客气,“不过此次前来,可并非为了讨陛下几斤丝绸!”
“哦?”刘衍假装很惊讶,“那皇叔还有要事吗?尽管说来。”
心头却是一沉,又是为皇位继承的事吧!
去年病重,就是他带头要立宋王为帝,还拉拢了司马北。
要不是自己活过来,恐怕帝位就已经是宋王的了。
“陛下,先皇殡天之时,曾对陛下说,你与宋王,永不相负,陛下可曾记得?”
“朕自然记得!宋王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荣华富贵,无人可比,这话皇叔已问过数次了?宋王难道还差什么吗?”刘衍早有心理准备,于是反问。
“陛下明知故问,照先皇遗旨,陛下百年之后,这景朝江山自然该传给宋王才是!皇上为何还不立宋王为储?”
刘烁说得一点也不委婉。
“皇叔,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自古以来,皇位继承者均为嫡长子,朕有嫡子,为何要传位于宋王?这么重要的礼法,皇叔应该是清楚的吧!”
“我自然清楚,但礼法是死的,人是活的,按照陛下的说法,事事依照礼法,那便不能让那魏浩禅让帝位,这景朝也开不了国!”
刘衍眉头一皱,冷冷地说道:“皇叔,你这话可不对,朝代更替,有德者居之,前朝魏浩暴虐,横征暴敛,致使天下大乱,天下苍生十去五六,景朝代周,天命所归!与立储不可比!”
“我看着景朝再不改立储,离天下大乱恐怕也不远啦!”
刘烁提高声音。
“皇叔,危言耸听!难道改立宋王为储,这景朝江山就万分牢固了吗?那宋王日后又当传位给谁?难道恢复上古时期的禅让,推举有才之人继承吗?”
刘衍心里很不爽,连续问了几个问题。
因为镇北王无子,宋王从小是过继到镇北王名下的。
当然比较亲近。
刘烁迟疑了一下说道:“陛下说的,确实有道理,本来传嫡子符合礼法,但如今嫡子痴傻,陛下以为能执掌天下么?那还不是天下大乱,生灵涂炭么?”
“太子虽然有些愚笨,但年纪尚轻,假以时日,自然能处理政事!”
“想当年,陛下刚满二十,便率兵杀入齐阳平叛,两年后便任齐阳太守,太子如今虽十八,心智却与三岁孩童一般无二,如何能承继大位?”
“古人曾说大器早成,也有大器晚成,皇叔不用太操心了!安心镇守北方,不让胡人侵我土地才是大事!”刘衍压抑着自己的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