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不曾离去,就在那住了下来。
夜深。
在许轻舟不知道的角落。
仙与苏弑之收起一身演技,对坐,视线交错的瞬间,似是两军阵前对垒,气氛有些紧张。
仙率先发难,鄙夷道:
“老头,你挺小气啊,吃你条鱼都不肯?”
苏弑之丝毫不让,眯眼道:
“呵——我还剩几条,你不清楚?”
仙端着茶杯,放在唇前轻轻哈了口仙气,淡淡道:
“当初我记得,你可是摘了二十颗仙果的。”
苏弑之搓了一口悍烟,吐槽道:
“老李搞了三十颗,你怎么不跟他要去。”
仙半眯眼,却不是笑,而是带着一丝凌冽,像是在审判苏轼之一般。
“我听说,你把人放凡州去了,你胆子可真大,凡州没守好,还插足黄州的事,真是活腻了。”
苏弑之又抽了一口后,懒洋洋瘫靠在宽大的椅子上。
“听谁说的?”
仙手指转动玉杯,“许轻舟,你的好弟弟。”
苏弑之一根手指轻轻敲击椅子把手,脸色平淡从容,微笑道:“道听途说,他才多大,知道啥。”
仙自信道:“他不会骗我。”
苏弑之嗤笑道:“啧啧,凭啥,凭你长得好看?”
仙抿唇笑道:“他和你不一样,他是君子。”
“然后呢?”
“君子只会沉默,不会撒谎。”
苏弑之打了个哈欠,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望着仙,也不反驳,平淡道:
“就算是又怎么样,你不也一样。”
仙淡然道:“我怎么了,我什么都没干,我只是跟着他而已。”
苏弑之翻了个白眼。
“谁跟你说这个,那江云畔,你敢说和你没关系?”
仙很实诚的卖了队友。
“这还真跟我没关系,那是李老头干的。”
苏弑之继续道:“那白狼呢?那只大妖总该和你有关系了吧。”
仙指尖叩击桌面,抬眉盯着苏弑之,很严肃道:
“你知道的太多了。”
“怎么,还想杀人灭口啊。”
“也不是不行。”
“那动手吧,我早就不想活了。”
“切,想得美。”
有些事情,讲不清楚,有些事情,心知肚明。
苏弑之继续嘲讽道:
“不过你和老李是真的舍得下血本啊,一个给仙树叶,一个给仙竹节,啧啧,可惜啊,最后还是啥也没捞着,傻了吧,要我说,就该,老老实实待着不好,非得折腾。”
仙轻轻拧了拧眉,眼底拂过一丝苦涩,仰望星空,淡淡忧伤,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你不觉得,这个世界不该这样一成不变吗?”
苏弑之吞云吐雾,没有说话。
仙看向苏弑之,继续道:“那孩子不是还活着,我们未必就真一无所获。”
苏弑之不屑道:“呵——连天都怒了,还嘴硬,成不了事的,以前斗不过,现在也斗不过,改变不了的,消停待着吧,劫起劫落,就如一呼一息,浩瀚如永恒都逃不过的宿命,小小浩然能怎样?”
仙半眯着眼。
“当真就改变不了吗?”
“不然呢?”
“那你干嘛把剔灵刀送给那孩子,又干嘛请他们吃灵鱼,而且,还要护他千年呢?”
苏弑之努了努嘴,自嘲道:“闲的呗。”
仙笑笑不语,将杯中茶一饮而尽,随后将杯子倒扣于桌面上,深呼吸,站起身来。
“没劲,就不爱跟老东西聊天,许轻舟那话怎么说来着,嗯……代沟,对就是代沟。”
苏弑之气笑道:“呵……咱俩谁老?”
仙倾唇一笑,得意道:
“你老呗,许轻舟说了,女人只有两种,一种是未满十八,一种是永远十八,我是后者,哼,走了,你自己待着吧,老登。”
说完转身离去。
苏弑之无奈摇头,敲了敲烟枪上的灰烬,对着仙的背影莫名其妙的讲了一句。
“就那么急着送死?”
仙不曾回头,话音一起。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苏弑之仰望天幕,见繁星宛若一条线,分割半个星空,喃喃自语。
“真想死也没那么容易啊。”
那一夜后。
就是清晨。
许轻舟告别了苏弑之离去,相约来日再来看他。
苏弑之打着哈哈。
来可以,不能空手。
许轻舟哭笑不得,却也点头应下。
些许时候,渡过灵河渡,再踏黄州土,候在此地一天一夜的王重明和钱征赶忙拜见。
“先生。”
“先生。”
许轻舟取出昨夜抽到的两把仙器,顺手就给了二人一人一把。
王重明跟自己一段时间了,鞍前马后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至于钱征。
虽然交集很浅,可是人家守在这里都一百多年了,往后也不知道还要守多少个百年,总不能亏待了人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