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县令说完,笑嘻嘻看着沈南微,心里奇怪沈南微一个妇道人家,也没听说过家里有男人,问他军籍卷宗干什么?
沈南微倒也没有无理取闹,她甚至都没给孙县令一个正面的眼神:“哦,不方便啊?”
孙县令赶紧借坡下驴:“对对对,这不太方便。”
“既然不方便,那就算了。”沈南微露出很得体的笑容,“麻烦大人了。”
“哪里的话,您要是有别的吩咐,尽管开口。”
场面上的话么,谁都会说。
大殷的征兵方式主要有两种,第一种是前朝留下来的府兵制度。
全国各地设有若干兵府,府内百姓平时租种政府的土地,农闲时进行军事训练,有作战任务时自备干粮、兵器前往所在的兵府报到。
但是最近战争有点频繁,屯的兵不太够用,所以像他们北朔城这种偏远地区,就启动了第二种制度,募兵制度。
为了防止藩镇割据和人民反抗,在发生灾荒的地方招募灾民为兵,供给衣食并免征赋税,使其成为终身当兵的职业军人。
当然,还有流放的犯人充军,总之大概就是以上两种。
以上这两种都是需要当地的官府做好留档备注的,所以谁在谁不在,谁多大了应该上战场,一目了然。
要说动手脚,肯定也是能动一动的。
孙县令比谁都知道,他这儿的卷宗可是一卷都禁不起查。
沈南微没有追问,他还挺满意的,这小娘子骤然身居高位,看起来确实比以前飘了点,傲了点,但总体来说还算懂事。
就是说呢。
太子殿下到时候认回两个孩子,还会管你么?
最好的结果不过就是接到京师去,安排个住处也就算了。
这女人啊,一旦家里没个顶门立户的,那日子艰难没法说,难道还能有个大事小情全都去找太子帮忙决断?
况且,沈南微的店都已经开起来了,开得轰轰烈烈认认真真,就算是太子让她去京师,她都不一定会去的。
到时候山高皇帝远,还不是要求着自己多照看?
沈南微那小娘子长得也不错,和顾玉屏各有千秋,要是也能收入囊中……
这一晚孙县令睡得特别香,梦里左边是沈南微在喂他吃葡萄,右边是顾玉屏在给他端酒杯。
等他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衙门的大门又被涂了屎。
旺财的肠胃有所好转,这回的屎是干的,但一样臭气冲天。
为了把它涂开,沈南微还从旁边的大榕树上摘了几片叶子,这叶子也扔在犯罪现场了。
孙县令气得仰天大叫。
再来找沈南微的时候,沈南微正在吃沈君芋煮的面条,旁边是舒嬿带着沈君弈写药方。
药方挺难写,还难背,背不出来的舒嬿就拍他手背。
沈君弈的脑袋被他自己抓得像鸡窝。
这回面条的火候还不错,沈南微轻声细语地教她:“下回再放一点点芝麻油,会更香……呦,孙大人来了!”
沈南微展现出一贯的笑脸和热情,孙县令看得腿肚子打颤头发疼:“沈老板,您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我们这里是衙门,不能天天涂狗屎啊!”
沈南微把惊讶、痛惜、信誓旦旦明晃晃写在脸上:“什么?还有这事?哎呀呀这……这可如何是好?
哎呀孙大人您放心,小孩子正是调皮的时候,我一定好好管教小孩子。
为这事您都亲自来两趟了,实在不行,我这个当姨的教不好,我去跟殿下说,让殿下好好教教……”
“哎呦呦多大点事,还用得着惊动殿下么……就是……就是……唉,上回您说的那个军籍卷宗,也没听说您家有人从军,您看来做什么?”
沈南微也不掖着藏着:“我家是没有,但是我一个顾客家里有人从军,许久未归,也不见有家书回信,我那顾客心里着急,拖我问问。”
沈南微抿嘴笑:“我说,我就是个妇道人家,哪里能打听得到这种事情,不过忽然想起,孙大人是见多识广的,或许我可以帮忙问问,这就麻烦孙大人了。”
“就是顾客?”孙县令不信,区区一个顾客让她往衙门大门上泼狗屎?
颇有一种钝刀子割肉的感觉。
我也不跟你正面硬刚,我就往上抹狗屎,你能把我如何呢?
你要是不答应,我还接着摸。
孙县令苦不堪言:“沈老板,按照律令,这个卷宗确实不能给您看,但是您想找谁,我们可以帮您找?”
“哦?”沈南微眼珠转了转,她随便报了个名字,“顾三。”
衙门。
长条桌上摆满了卷宗,一堆衙役灰头土脸在那查,还不断有人从高高的架子上面搬下厚厚一叠卷宗。
用嘴一吹,厚厚一层灰,呛得人咳嗽。
一群人汗流浃背地找,沈南微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旁边看。
顾三顾三顾三。
姓顾的本来就不好找,何况“三”又是一个超级常见的名字,找来找去找不到。
孙县令为难地捧着一堆卷宗:“这一大堆,都是姓顾的,这一大堆,都是叫“三”的,但就是没有叫顾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