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之衍垂下眸子，修长的指腹还压在暗茶色的车窗上。
车窗被热烈的太阳晒过，指腹触上去是温温的。
明明知道他不可能看到车里，仰躺在驾驶座上的书奈也忍不住身体僵硬。
总错觉厉之衍幽深黑郁的眸子直穿过车窗落在她身上。
书奈忍不住抓紧了把手。
“你不想见我？”厉之衍声音穿过车窗，被压缩的愈发低沉。
明明是反问的句式，落在他嘴里却是平淡的没有波澜。
波澜全在书奈心里了。
书奈抓在车门上的手愈发用力，她其实也不是不想见他，但是……
她心里还是很乱。
乱在局势，乱在心绪。
厉之衍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没再说话了，微微垂下眼睑，浓密如鸦羽搬的睫毛直直落下，遮盖下的眼眸更是看不清他的情绪。
书奈隔着车窗定定的看他，心觉他情绪似乎并不高。
厉之衍不再说话，抬手搭在门外的车门上。
书奈感觉到车门的颤动，忍不住攥紧了手。
书奈没锁车门，她很清楚，只要厉之衍用力打开车门，她是不可能拦住的，她没有这么大的力气。
届时，书奈就是奈何，奈何就是书奈的秘密就真的
公之于众了——
不大不小的车内空气稀薄，书奈呼吸紧绷又急促，有一种缺氧的感觉。
“——厉总。”
远远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
书奈紧张起来的神经一松，她抬头，正好看到厉之衍往她这边儿看了一眼，只一眼就移开了视线，握在门把上的手很快放下，转身离开。
书奈提起的那口气终于松懈下来，可于此同时又有一种类似于遗憾的情绪像是轻柔的羽毛扫过心头，全是怅然。
“嗡——”。
手机铃声再度响起，这次是郑纤纤打来的。
书奈长舒了一口气，调节了呼吸之后接通了电话：“喂？我马上过去。”
……
“厉总，二少在这里等您半天了，刚说让我出来看看呢，没想到就在门口看到您了。”
经理恭敬的弯着腰，笑得谄媚，“外边儿太晒，您进去待会儿吧。”
身侧的空气气压很低，在看曾炎热的秋季天气里，有种突兀的凉气。
经理战战兢兢的抬头，注意到厉之衍冰冷到极致的脸色，又赶紧低下头，心里叫苦不迭——他怎么感觉他好像触动过厉总的霉头似的？他也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事儿啊？！
余光似乎晃过什么东西，
厉之衍微微侧目。
先前还安静如鸡一同不同的停在原地的那辆黑车已经缓缓启动，启动之后窜疯似的猛地往前开，看那架势就像是在逃命似的。
厉之衍脸色再次黑沉了一个度，气得那张俊脸有一瞬间的扭曲，抿得平直的嘴角再度下压，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气到极致的短促哼声。
经理听到这一声，头垂得更低了，秃了半边的额头直往下冒着冷汗。
“厉、厉总……”孟启咽了口口水，提醒了一声。
厉之衍偏过头：“带路。”
“诶，好。”经理一句话不敢多说，连忙往前带路。
……
郑纤纤百无聊赖，正蹲在路边儿树下，听到有车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就收回了视线。
书奈朝她滴了滴喇叭，谨慎地回头看了看后视镜，没见人，才跳下车：“愣着干嘛呢？”
“……”郑纤纤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她走过来，听到书奈的话，她还呆愣愣的，“ 这你的车啊？”
“嗯哼。”书奈拢了裙子，也半蹲在她面前，“愣着干嘛呢。”
“……卧槽。”郑纤纤抬手抬住下巴，猛地站起来，绕着书奈的车走了一圈，感慨的喃喃出声，“这车好啊，没个百万下
不来吧？”
书奈挑眉看着她。
郑纤纤那手怜惜的轻轻摸了一圈，眼睛发光，啧啧的看着书奈：“卧槽书奈，你真的发达了啊。”
“看不出来吗？”书奈也不谦虚，弯着眉眼笑眯眯的，“我明显就是一个能成事儿的苗子啊。”
“还真看不出来。”郑纤纤正经的上下打量她，“当年可真看不出来！”
书奈苦笑了一声。
确实。
当年她中途辍学，又嫁给姜泽，甘愿为了他们一家当牛做马，到最后落得一个落魄的下堂妻的下场。
命运真是喜欢给人开玩笑。
郑纤纤在她肩膀上拍了拍：“姜泽当年真是瞎了眼了跟你离婚。”
这点儿书奈倒也不否认。
“走了。”书奈揽上郑纤纤肩膀走，“请你吃饭。”
“好嘞！”
……
“哥！”
厉沉见人进来，连忙放下搭在椅子扶手上的那双长腿，收起手机，一本正经的朝厉之衍打招呼。
厉之衍神情淡淡的，黑沉的眸子轻在他手机上一扫。
厉沉有些不好意思，暗灭手机屏幕：“那啥，我新女伴。”
——这次的连女朋友都算不上。
厉之衍听出他的言外之意